第45章 凉皮肉夹馍
琴岛祥天医疗器械贸易有限公司所在的位置其实离孤儿院非常近，导航上显示车程只需要3分钟，这是原一和影姬始料未及的，并且就这还只是因为道路有点绕而已。
实际上它就处于村子的另一头，只不过由于都是平房的原因，所以视线被遮挡了没法一眼看过去，而村子跟孤儿院之间，也就一片农田的间隔，其间全部被白色的塑料大棚罩着，不知道里面种的是什么。
场区的围墙似乎比起一般的工厂要高一些，身在近处让人觉得有些别扭，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并且在绕场一周的四个角上全都装有摄像头。
“要不是门口挂着公司的名字，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这里是座监狱。”原一开车绕着整个厂转了两圈，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注意，最后找了个偏远一些的位置停下车远远的看着说道。
“我也觉得，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似乎也有点太多了。”影姬伸手将中央扶手箱掀开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那里已经被原一改造成了一个冰箱，一边拧瓶盖一边朝着厂区对面村庄的方向努了努嘴，原一这才注意到，除了工厂，在村子最外围住户的屋檐下，也装着摄像头，看模样不像是家用的。
“来的这一路到处都是。”
“有没有点太刻意的感觉？”原一将手伸到影姬面前，本想着让她顺便帮自己也拿一瓶，结果影姬直接将自己那瓶水的瓶盖倒满递到了他的手上。
“我说这位老同志，我发现你最近思想问题很大啊，太阴谋论了，在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们不可以这么下定论，心理暗示会引导我们做出不客观的判断，ok？”影姬其实是比较认同原一的这种感觉的，但就在此时，师傅邓建国的话却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提醒她办案不能依靠感觉。
“好好，你说的对，我亲爱的马后炮小姐。拜托你下次有这样的高论就憋着吧，我就喜欢阴谋论，我觉得这样调查起来刺激，ok？”原一一仰脖将瓶盖里的水喝完，然后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把瓶盖抛向空中，开门下了车。
“哎？你去哪？”影姬慌忙伸手去接瓶盖。
“假装出来玩啊大小姐。按照我的阴谋论，如果一直待在车上会被人家盯上的，所以麻烦你挪挪窝吧，这也到饭点儿了，咱去吃点东西不好吗？”原一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给影姬打开了车门。
“你少拿我说事儿，饿了就是饿了，还找那么一大堆理由，真虚伪。”影姬跳下车有些不满的回击了原一一眼，带头向前方走去，那里，就在工厂的正对面刚好有一排小饭店。
浏览了一圈之后，最终，他们在吃什么方面又争执了起来。
影姬看上了一家馄饨店，而原一则对旁边的凉皮和肉夹馍产生了兴趣。此时，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就像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然而没有人猜得到，真正的原因其实跟食物本身没有关系，而是在两个店的老板身上。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但是店里的客人却不多，不过这也比较好理解，看这店铺的位置大概率就是靠着面前的这个工厂过活的，现在是假期，大部分工人都放假回家了，来吃饭的人自然就少了，至于其他来这里玩的游客，好不容易来一趟估计也不会对这种随处可见的普通食物感兴趣。
“唉，小女孩儿嘛，你让让她不就过去了。”在陕西小吃店里，老板将一份凉皮和两个肉夹馍送到原一桌前，由于店里刚好没有其他客人，于是他干脆坐到了对面，可见他也无聊的很。
“不是那么回事。”原一悻悻的拿起肉夹馍狠狠地咬了一口，肥肉相对较多而且夹杂的尖椒辣味也比较足，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这就是让多了的后果，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就是不能太惯。”
“话是那么说，但是你不惯总会有别人惯，这就是年轻的资本啊，到了咱们这个岁数，更应该知足啊兄弟。”老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投出一根塞进嘴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随着火石摩擦冒出的火星，火光亮起的同时得到了烟丝炽热的回应。
估计是考虑到客人在一旁吃饭，所以他在吐出第一口烟的时候刻意将头扭向了一边然后回过头问：“你们是过来旅游的？”
“也不能算是旅游，就是趁着假期出来转转，要不然老是待在熟悉的地方时间长了没意思。”原一低头跟吃面条一样扒着碗里的凉皮，他并不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的人，所以遇到涉及目的的问题避免露出马脚就想赶紧掩饰过去，答案可以模糊一点但是绝对不能乱编，因为在撒谎方面他以前在清英面前从未成功过，有心理阴影。
“哦，我懂我懂。”对方心领神会似的笑了笑，不用看正面也能想象的到他色眯眯的眼神，八成是想歪了。
原一不由得心想，你懂个屁。但是紧接着对方话头一转，“其实说到底，这儿也没啥好玩的，就那么一个破山还没什么特色，天天打着旅游开发的名义其实钱都进了当官的口袋里了，老百姓什么好也捞不着。”
“我看这地儿的村民现在日子不也挺好的嘛，基本上都是双层小楼了。要是不靠旅游，种地不更完蛋？”原一赶紧把话接上。
“屁，靠什么旅游啊，靠卖地还差不多，就这周边，我跟你说，除了我们自己住的这点地方，实际上早都卖光了，政府把地低价收走了之后，把性质一改，该建厂的建厂，该出租的出租，大头都让当官的拿走了，就连当时集资改善住房都是偷工减料，真不是说，用土堆起来的都比它强，也就来办厂的这家企业还算有点良心，让我们参与了一些，也给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就业，要不然饿不死反正也差不多。”
“你说的就是门口这家？”原一象征性的向身后望了一眼，“人家正常办厂，怎么还能让你们参与呢？”他感觉自己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相对异样的点。
“啊对，就他。”老板点了点头，“原本是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了，地都卖了是吧，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就是俺们村出去的，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是个混混，屁本事没有，谁想出去混了几年出息了，他提议让村里人集资给他把厂房建起来，然后建厂的钱就算是投资了，在厂里占了一块股份，每年都分红，不过你还别说，这个厂的效益一直都挺好，逢年过节啥的还有福利，大家伙对此都挺满意。”老板说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还真是挺好，至少养老有着落了。”原一打着哈哈，脑子里正盘算着怎么问摄像头的事呢，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自顾自的说起来了。
“可不。”看得出说起养老的事情老板还挺有优越感，“不过也有些人着实不像话，叫我说，人家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知足就得了呗，谁想还有人吃着婉里的看着锅里的，隔三差五去厂里偷人家点东西出去卖，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后来事情曝光了，厂里没办法，这不墙也加高了，摄像头也装上了，进出也开始登记了，虽说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但是很明显已经开始对村里有防范意识了。”
“那我看咱们这个村里好像也有不少摄像头，也是因为这个事装的吗？”原一赶紧就坡下驴。
“嗯，也是。”老板将抽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踩在脚下捻了捻，紧接着又点上一根，看原一吃的差不多了，顺便就将烟盒扔在了桌子上，“想抽自己拿啊。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原一赶紧摆手称自己不会抽烟，于是老板悠闲的吸了一大口之后，翘起二郎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村里这些不是人家厂里装的，是村委组织的，再还有一些是镇里规划景区的时候顺道装的，自从出了偷东西的这些事儿之后，村里人也都觉得没有脸，所以总得表个态不是，然后就挑了一些外围的住户装了一些，面上说的是为了更好的维护治安，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实际上就是让人家看看我们的态度。”
“嗯，现在摄像头这些东西都已经很普遍了，你看抖音上拍的那些视频，人在自己家里都装，更不用说公共区域了，反正没有什么坏处。”原一适时的把话题往外扯了扯，以免让人感觉到刻意。
“嗯，是。”老板又吸了一口烟，“反正自从装上这些摄像头之后，厂里跟村里之间就再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
“看这个规模，这个厂子里人应该不少吧，我刚才从那边路过，看里面厂房好像有3、4个。”见老板是个好多嘴的，原一感觉可捞着了，于是赶紧照着其他方面打听。
“嗯，可不少呢，原来就两个厂房，村里人负责一个，外来的人负责一个，前年又增加了两个还专门给那些残疾人增添了一个，要不说人家会挣钱，同样的活残障人干多便宜啊，据说所有的工人里面，就属我们村里去的人工资高，活儿还轻快。”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起得意的表情，原一猜想，八成他自己家里就有人在里面上班。
“哎，这挺有意思的啊。”他故意装出一份很稀奇的样子，“我以前也在厂子里干过，都是一样的工作，这待遇还分3、6、9等？”
“看你这个年纪，你在厂子里干的时候估计都得20多年，至少十多年前了吧。”老板已经开始有些显摆的意思了，“人家现在管这个叫什么，精细化管理，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能力和擅长来分配，像那些外来的，光管吃住这一项就顶多少钱，另外，让他们多干一些类似于物流、运输这样的工作偶尔顺道还可以回家看看，都高兴着呢，工资低点就低点呗。”
“嗯……那也确实。”原一思忖着点了点头，像是刚刚学习到了这种新的理念，他感觉差不多了，吃完都好一会了，再继续这么聊下去就有点不自然了，于是开始营造结束的语境，“老板，你这个店靠着这个厂一年下来也能赚不少吧，位置这么近。”
“我？”老板一怔，“唉，小本买卖，小本买卖，也就刚够个烟钱。”他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满意。
“那等我再来做义工的时候还来你这儿吃啊，说实话，你这个肉夹馍做的正对我的口儿。”原一伸手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义工？哦哦，你是说那个残疾人学校吧。”老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就明白了，可见他对这周围可谓是相当熟悉。
见原一点头，于是爽快的说，“好，你再来我多给你加个卤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