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刺激
一连两天晚上，原一几乎都待在秦风的房间里，这让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的有点不可思议，至于那些安保人员怎么看就更不得而知了，反正打着了解病情以及心理疏导的幌子也不会遭到什么质疑，危险是危险了点，但这不也正体现了他的职业素养吗。
“我想……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精神疾病吧。”这是他的开场白，当时的他正站在秦风的面前一副自信与镇定的神态，实际上内心却慌的一批。
“呵呵……”对方轻笑一声，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你这人不笨，却也不聪明，难道你不觉的我没病却被关在这里比真的有病还危险吗？而且，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进来，话还讲的如此直白。”
“我还是做了点防范的。”原一挽起衣袖，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针管，那是一剂高浓度的苯巴比妥。
“哼。”对方冷笑一声，用眼角扫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不用那么紧张，真要看你不顺眼的话一进门的时候我就动手了。反正也不用负责任。”
“确实。”原一看着手中的注射器自嘲的笑了笑，“我没有对你不利的理由，你也没有干掉我的动机，其实真的没必要。不过我好歹只是个普通人，独自过来面对你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拿着它至少能让我不至于那么害怕。”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到秦风一侧，正好背对着摄像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原一，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秦风咀嚼着这个称呼，“我头一次听说，跟那些医生或者什么专家有什么区别？”
果然还是被问到了这个问题，原一有些无奈，他真的很不喜欢解释这个事情。
“没什么区别，我比他们更可恶，他们至少收了钱能给人打针开药，而我基本就是靠嘴皮子忽悠。钱照花，但是什么也见不着。”
“哼，你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一样，但未免也有点过于刻意了。”秦风的语气依旧很不客气，他或许对原一本人并不讨厌，但也远远算不上喜欢。“我的耐心有限，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目的……”原一歪着脑袋想了想，“真要说的这么功利的话……那大概就是证实我自己挺厉害吧。毕竟我在毫无接触的前提下判断出了你没病的事实，总得求证一下吧，并且我对当年那起轰动全国的大案印象很深，真的很难不对真相产生好奇。“
”所以你觉的我会用自己的伤疤来当作你无聊的消遣吗？“
”不不不，说不说是你的自由，但我同样没有不去争取的理由，这也算是对事实的尊重吧，有人探求总比无人问津好一些，你觉的呢？“原一想尽可能的表现的不卑不亢一些，因为面对气场如此强大且危险的对手，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能让对方另眼相看的话，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再次接触的机会了。但这句话一说完一股不好的预感立马就涌了上来。
他给人的感觉有点过于轻视那个事件对于对方的意义了。
“我觉的你可以滚了，趁着自己还没出什么意外。”果然，秦风的眼神和语气无不逐渐阴狠起来。
怎么办？他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冷汗已经开始“呼呼”的往外冒。道歉吗？那样只会确保自己没什么事，但对于他想要的结果却没有丝毫的助益。想要深入下去，机会或许就只有这么一次，但，真的有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吗？
“唉。”原一长叹了一口气，谁让自己骨子里是个犟种呢。
“不如这样吧。为了来见你这一趟，我好歹也精心做了一番准备，你让我把想说的说完，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纵使你再不喜欢我，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为需要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万一我所说的话真的对你有用呢？”当谈话陷入僵局，真情实感的表达永远都是不二的选择。
“好吧。”听他这么说完，秦风的状态也缓和了下来，“毕竟是萍水相逢，所谓不知者不罪，纵使我有再多的不甘和憋屈也犯不着在你身上不满，你说吧。”
“我猜，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上访太多，被当地派出所强制冠上精神病的吧？”原一话音落下，通过对方脸上惊讶的表情他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做义工的时候接触过很多上访户，除了他们自己的事情之外，他们也经常给我讲在这个群体中的所见所闻，我只是将其中与你最接近的一种现象套在了你身上而已，没想到这种手段还真的存在。”原一的语气有些惆怅，因为他记得当初有人第一次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压根就不信。
“嗯，的确是这样。”秦风点了点头，似是也陷入到了一些回忆。原一本想着他能借着这股情绪展开话题，结果对方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你知道对于一个健康人来说，产生心理疾病的最大诱因是什么吗？”无奈，他只好继续引领话题。
“是什么？”秦风的样子并不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他只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压抑。而什么东西可以对抗压抑呢？”
“是执念，远强于压抑并且时刻都在付诸于行动的执念。“原一直接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
“而这也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却没有引发抑郁或者其他精神失常症状的原因。你的身上应该背负着难以割舍的仇恨或者牵挂。”
秦风的目光再一次从他身上扫过，原一知道他又说中了。
“你的脑海中无时不刻都在盘算着怎么将自己的计划落实，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行动，这是常年身在部队磨练出来的决心和意志。”
“这次转移病房对你来说或许是个机会，因为这里的硬件虽好但所有人的意识远没有七医的人那么警惕和严密，想要出去不难，但通过前几天对你的观察你却并没有表现出即将付诸于实践的状态，你心里似乎有顾虑……”
原一一边说一边借助对方脸上的微表情飞速的思考着，他已经将自己完全代入到了对方的角色中。在逻辑的延展下，他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接近着秦风的内心。那里很危险，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股危险，才使得他在“刺激”的加持下更加的欲罢不能。
“你在顾虑什么呢……这么多年无法释怀的仇恨与牵挂，你渴望一个你想要的结果，但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了结的……”
“你被关在这里最大的阻碍是无法与外界正常的接触……”
“所以，你需要的机会绝不仅仅只限于出去，你还需要……时间？对，应该是时间，但是似乎还不够确切……假如时间是个必要条件，那它相对应的价值是什么呢……”
突然，原一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我知道了，是信息，或者用部队的话来说就是情报。纵使你有方法可以摆脱枷锁，但你却没有办法掌握和限制其他人的动向，过了这么多年，可以说现在的你早已丢失了自己的目标，因此有关对方的情报才是你当下最迫切的需求。否则，就算你逃出去也没有方向，而一旦再次被抓，恐怕再想出去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了。”
“是的。”说到这儿秦风终于悠悠的开口了。“我想，我不得不对你有些改观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是姓……原是吧？”
“原一。原来的原，中文一二三四的一。”原一认真的说道，他敏感的捕捉到了房间内气氛的变化。
“好。原一。我得承认，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欲望，你也是这13年来第一个在我看来有资格知道真相的人。虽然直到现在我依旧无法断定你的出现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最起码有个人可以将以前的那些事说道说道，似乎也不错。况且，至少当下，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一切的主动权都在我。”
“当然。”原一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明白对方最后那句话里的威胁意味，“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理由，而且相信自己可以对你起到帮助。”
“呵呵，好吧，那我们就走着看。”说罢，秦风直接把鞋脱掉盘腿上了床。有那么一刻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原一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出去，能够想象的到，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睛此刻正穿越时空再次目睹那惊心动魄的曾经。
“我本来可以在部队待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