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收获
“怎么不一样？”这个转折引起了影姬极大的兴趣。
“很多事情开始不受蒋总的控制了。其实这也是很多家族企业的通病，就是关系太近了不好管理，尤其是鑫丰科技。”
“其他的家族企业基本上都是长辈管后辈，或者同辈管同辈，而我们那儿，呃，不是，鑫丰是晚辈管前辈，而且被管理的还是父母，这在咱们中国人的传统里面就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了。虽说公司是公司，家庭是家庭吧，但身为父母的才不管那一套呢，或许全天下的老人都是一个思路——你是我生我养的，自然所有的事情就应该听我的。”
“而蒋总的父母可能是在农村时间久了吧，这种传统的观念更是根深蒂固。”
确实，影姬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奶奶的形象，即使开明如她，也难以接受原一不服从她的安排，除非她压根就不想管。纵使现在年纪大了，但在面对自己儿子时那种强势的风格依旧明显，上次让原一去接自己回家就是最好的体现。
“要不说人的贪念取决于他所处的环境，这句话真的一点错都没有。”程成又喝了一大口红茶，“人在钱和权的面前就如同玩物，不具备半点的抵抗力。”
“这点在蒋总父母的身上体现的那真叫淋漓尽致。而且两口子的风格还大相径庭。”
“哦？怎么个大相径庭法？”影姬又回想起了张桂兰的形象，但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她利欲熏心的模样。
“一个往死里造，一个往死里抠啊。”程成的神情中充斥着不屑。
“你知道像我们这种部门，平时花钱虽然没有营销多，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需求，毕竟对于游戏而言场景的质量直接影响玩家的体验。所以自然会涉及大量的采购，这就导致难免有一些回扣啊什么的灰色收入，这个你懂得，是吧？这个……行业里都这样……”说到这儿，程成看向影姬的目光瞬间警惕起来，大概是担心牵扯到经济犯罪，由此可见这其中他应该也是捞过不少。
影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对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而蒋老爷子别的方面不行，在这方面那可是无师自通啊。他不仅拿回扣，还虚构名目借用其他公司开发票直接圈钱，并且就这样还不够，还拖着我们一起帮他，你说这不就过分了吗？要是哪天东窗事发，我们死不足惜，但他却可以借着自己的这层身份安然无恙。”
“哦，黑锅我们背，送死我们也去，好处还都是他的，这种事儿谁干啊，你说是不。”说完，他似乎又意识到自己有点说漏嘴了，于是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对于这种赤裸裸的犯罪，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配合的，遵纪守法可是我们每个人的底线，对吧？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才离职的。”
“嗯，你做的很对。”看着程成表情上的不断变化，影姬想笑，她可不信对方会因为这样而离职，但她又不得不忍住并且鼓励对方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儿一开始的时候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人家是老总的爹，说到底贪的也是他们自己家的钱，我们就算知道也不能说什么，只要照常发工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后来，这条稳定的财路突然就被财务部给截断了，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毕竟财务的人跟我们平常交往也不多，但我估摸着，是出自老太太的手笔。”
“其实这件事只要从时间的角度上切入就很清楚了。无非就是财务的工作相对繁琐，老太太比老爷子上手慢点而已。而且也是怨老爷子自己，贪的有点太明显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从那以后，我给你讲，整个公司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怎么了呢？”直觉告诉影姬最关键的部分要来了，因为接下来涉及的内容都将以张桂兰为核心。
“老太太这三把火烧的，那可真叫一个“周扒皮”在世，将以前地主阶级“越有越抠”风格直接发挥到了极致。”
“她先是在财务部搞了一个监察小组，监督和核实所有出账名录，一旦发现问题当事人直接开除。然后制定了一个规则，无论什么需求，财务打款一律比申请的数额下调20。”
“一刀切吗？”影姬有些不可置信，这也太粗暴了。
“一刀切！包括蒋总要用的钱在内。第三就是调整了所有人的工资比例，绩效由原来的30直接干到了60，并且实发只有80，剩下的20按季度结算。”
“这……确实是有点极端。”影姬换位思考了一下，的确难以接受。
“是啊，当时整个公司都炸锅了，连蒋总也懵逼了，因为这些决定是直接以财务部的名义下发的，并没有经过他的审批。就为这事儿娘俩在办公室都快打破头了，但是最终就是因为母子这一层关系，蒋总竟然一点招儿都没有，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公司里的一部分高层开始墙头草一样的以老太太马首是瞻，不少优秀的人才也都离职了，公司陷入了一种了无生气的‘濒死’状态。”
“嗯。”影姬沉吟了一声，她想起蒋丰曾在自己面前声讨过他的母亲，其中提到“再不有所行动公司都快被整垮了。”难不成这就是张桂兰死亡的根本原因？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
细思极恐之下她感到后背一阵阴寒，如果真是这样，那蒋丰这个人未免有点太可怕了。
“这就是你说对张桂兰的死感到震惊但又不意外的原因吗？”对于盘旋在脑海中的想法她现在非常渴望得到佐证。
“是啊。因为所有人都恨她啊。由于自己的风格和喜好她不仅阻碍了公司的发展更是断了很多人前程啊，难道这还不够吗？至少在我看来，那段时间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盼着她早点死，尤其是她老公，一提起她就咬牙切齿，要不是事实摆在那儿，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俩是两口子。”
“嗯。”如今再回想起来，影姬终于明白在第一次走访调查的时候内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是什么了。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反而有些轻松，这在一个有命案发生的背景下显然是不正常的。
“那你对于张桂兰深更半夜到游戏现场去有什么看法吗？”影姬继续往下追问，她感觉先前所有的结论似乎都在等待着被推翻的命运。
“那谁知道啊，人家自己的地盘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了。当时那块地方还没装修完吧，我记得因为装修方案和预算的事情他们两口子还在会上大吵了一架，还把柳总也牵扯进来了。”
“柳总……柳心？”影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走访过的名单。
“对。哎呀，说到这个柳总她的故事可不少，有段时间都在传她跟老爷子有一腿，我觉得这帮人扯起蛋来天马行空的。那是什么人啊，不用说她的职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单就审美就没有老爷子什么事，利益关系嘛……或许还有点可能，但那也赶不上蒋总来的一劳永逸吧，况且蒋总还是单身，这熟女勾搭小鲜肉那可是手拿把攥啊。”
“这个柳总就是前任财务部总监是吧。”影姬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她跟张桂兰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和谐的事情发生？”
“有。那怎么可能没有。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啊，他俩可以算的上是水火不容，老太太几次都想把柳总给赶走但都没得逞。”
“为什么？这个柳总的能力这么强吗？”影姬发现只要是顺着八卦的路子往下走总能有新的收获涌现出来。
“这跟能力没啥关系，主要是蒋总和老爷子都向着她，哎不对，这也确实是一项能力，人际关系嘛，对吧。”程成来回思索了一下。
两人都向着她……那焦点又是什么呢？影姬在内心暗暗的思忖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直觉，张桂兰的死多多少少一定跟这个柳心脱不开关系，但也仅仅只是直觉而已，毕竟就目前看来，张桂兰死亡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
而且在上一次的接触当中，对方给她的感觉有些复杂，言不由衷又有些忌惮和闪避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敌意……这让影姬不免有些莫名。
“不知道今天讲的这些对您来说有用吗？”正在回想间程成打断了她，与此同时，杯子里最后一点冰红茶被他一饮而尽。
“哦，有用。”影姬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暂且在柳心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特别感谢你今天的配合，后期如果再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不论大小都可以。”她站起身隔着桌子与对方握了一下手，这次的谈话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好的。不用客气。”程成拿起自己的包，“哦，对了，”刚要转身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来，如果你想要了解公司的这些八卦消息，有一个人或许特别合适，她是鑫丰以前的行政，特别爱打听事，我这很多事情也是从她那里听来的。跟我当时一起离职的。”
“嗯……是叫闫妍吗？”影姬不禁想起今天将要约见的第二个人，于是试探着问道，突然发现她跟程成的名字竟然特别的搭。
“啊对，真不愧是刑警，果然消息灵通啊。”程成先是一怔，随即心悦诚服的说道。
“好的，感谢提醒，有需要我们再联系。”影姬并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看了看表，估计闫妍已经快到了，她并不想让这两个人在这里碰面。
要不是程成迟到了，她也不会结束的这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