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直谏
次日一早，屈氓走出寝室，看见几案上的官印，收好，前往坎宫上朝。
楚怀换好衣服，遣散侍仆后他独自走进坎宫，士大夫们都已早早站好，楚怀在龙床上坐好，用眼神示意靳殇开始。
靳殇心领神会，宣布上朝仪式开始。
仪式结束后，众位大臣长舒了一口气——大王这次终于在早上来上朝了，今天总算不用站一天了。
楚怀正要听大臣们汇报最近的政务，结果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进宫殿上报：“大王，士大夫屈渊求见。”
楚怀眉头一皱，刚想要拒绝，又想起两天前李枫说的话，于是大手一挥，说：“传他进来。”
“喏。”侍卫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众臣们听见楚怀同意屈渊的求见，心思各异。
靳殇冷汗直流，想：难道大王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说有别的事……
屈老注视着面色平静的楚怀和站在他身旁的低眉顺眼的靳殇，心里暗暗感觉楚怀同意屈渊的求见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刻钟后，屈渊赶到。
进入坎宫之间，他理了理满是灰尘的衣服，让自己尽量看上去顺眼些，然后面色肃重地迈进坎宫。
楚怀见他那股神情，觉得屈渊要说的事应该和自己猜的差不太多，于是脸色不可察觉地黑了黑。
屈渊不顾他人疑惑的眼神，郑重开口道：“臣请上谏！”
“讲。”
“臣前几日听闻边疆有征兵一事，便亲自前去查看，发现情况属实，就立刻赶回请求大王——收回召令！”
众人听后大吃一惊，只有靳殇松了一口气。
大厅内的各位大臣此时都有几个疑问：大王他什么时候征的兵？这种大事不应该和他们商讨之后再决定是否发布召令吗？
他们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见楚怀没有回应，屈渊俯身长拜，又重复一遍：“臣恳请大王收回召令！”
楚怀缓缓开口：“屈渊，本王记得当时让你暂时回府，没让你到处乱跑吧？”
屈渊一惊，回答：“是，殿下您没有允许微臣出去，但我在府中听说了许多百姓因交不起赋税就去抢、盗，甚者自杀来逃避赋税，臣的心里就无法安宁，于是就没有遵从殿下您的命令，私自去到了边疆。”
“那你说说，你听说的事都属实吗？”
楚怀眯起眼，观察屈渊。
屈渊大声说：“这不是流言！臣去边疆探查时找了好几个村庄，好多户人家从早到晚大门都紧闭着，有些大门敞开的人家，臣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而且臣还遇到几位妇女想要投湖自杀，臣尽力阻止，但无济于事，这几位妇女临死前让臣把这件事告诉屈渊大夫，她们觉得屈渊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
然后微臣便看着她们走远消失。”
说到这儿，屈渊的声音有些哽咽，大堂中有几位知晓真实情况的大臣在听了屈渊的讲述后，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他们也想上谏楚怀，但现在奸佞小人当道，随便几句奉承的话就能将左右楚怀的决定，而且楚怀的性情又没有定数，他们也有妻小和家族，所以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地用自己家族积蓄下来的钱财来换取几位百姓的生命，但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螳臂挡车。
楚怀听了之后略有些动容，他没想到真实情况会是这样，不等他发问，一位老臣大声驳斥屈渊：“一派胡言！现在这个时候，哪会有什么投湖自杀的事。
这些人不过就是不想劳动不想交税罢了，为什么扬泉庄的百姓每年都能交够赋税？他们却不行？
况且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征兵的事，你分明是在栽赃殿下，陷害殿下，让他失去威信，你这次来肯定不怀好意！”
屈渊转身看向上官围，这个老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开始弹劾排挤自己，明明之前他还与自己一起承诺共同辅佐楚怀，让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楚怀见两人马上要吵起来，招招手，靳殇连忙大声呵斥两人。
上官围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
屈渊继续请求楚王：“请殿下收回召令，停止征兵，若是继续征兵，百姓生活就更加艰难了！”
楚怀望着大堂上俯身长拜的屈渊，侧头小声询问靳殇：“靳爱卿，你怎么看？”
“大王现在应以最重要的事情为主。”
楚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有几人想要说什么，他估计十有八九是弹劾屈渊的话。
由于他懒得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嘴地互相驳斥，便缓缓开口道：“屈渊，欺君之罪。
贬为庶民，流放荒山。
彻查屈家。
赐屈将军熊姓。”
此话一出，屈渊身体一震，心里漫着苦涩：十年前的那位贤明有志的君主果然不会回来了，上官老头，你说对了啊，要和光同尘，可是我要怎么做到呢？
他恭敬地朝楚怀行叩拜礼，回答道：“喏。”
屈老摇摇头，那位在朝堂上大声反驳屈渊的老臣听了楚怀的话后，眉心微跳。
“上官大夫，孤看着你在朝堂上有些胡言乱语，算算时间，你也该回家好好歇歇了，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上官铭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又很快隐去，躬身答道：“诺。”
楚怀挥了挥手，从宫殿进来几位禁军士兵押走两人后，靳殇继续主持上朝。
……
翌日清晨，左川竹行至沧浩江江岸，右手摸摸容囊，灵引线所指的方向又发生了改变，左川竹拿出地图，还是楚城的方向，左川竹呼出一口气：还好师父移动的距离不算大。
坎国的版图在七国中排第三，不大也不小，重要的城市有五座：
首都楚城，处在版图中央略偏左下的方位；
以陶和瓷著名的瓷城，位于楚城的西南方；
全国的交通要塞依城，位于楚城的东北方，扬泉庄的西南方；
临近阔海的湾城，位于楚城的东南方；
以及坎国边疆的军事要塞——关城，位于楚城的西北方。
距离其几百里的湘山山脉就是与巽国接壤的地方，以湘山山脉为界，山的北面是巽国的国土，山的南面是坎国的国土。
“暂时休息一下吧，难得阳光这么好。”
左川竹望着水面平静如镜的沧浩江，心旷神怡地自言自语。
正打坐休息时，左川竹忽然觉得有东西冲他飞来，他马上拔刀劈向那个东西，白光一闪，无垢一下将其分为两半。
而后一根木杖不知从何处伸了出来，直捅向左川竹的丹田，左川竹瞳孔微缩：这人想废了我？！
他即刻反应，反手用无垢的刀刃挡下袭击，同时身体向后躲去。
紧接着一团青绿色源力直冲他的脑门，左川竹快速调转坎源力在自己面部前方汇出一张半指后的水膜阻挡其进入。
接着左川竹一个转身，无垢刀尖停在那人的颈部，左川竹本想直接杀死他，但他的身体周围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排斥着对那人的所有进攻，同时也让无垢无法再接近他半分。
那人用略带歉意的微笑向左川竹说：“抱歉。现在，我还没法死。”
左川竹盯着他，手中的无垢握的更紧了些。
“哎~别那么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可是你的帮手。”
左川竹差点没骂出来：哪有帮手一上来先打人的？？？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白发碧眼的中年人，眼中流露出极大的不相信。
似乎是知道左川竹内心的想法，那人对上左川竹的目光，笑道：“刚刚只是试探试探你，看你有没有他们传的那么强。”
“他们？他们是谁？”
“哦？愿意开口说话了？先把刀放下，咱两个人安心地好好聊。”
“不可能，把刀放下我的心不安，你就这么说。”
“好吧好吧，”王拘节哭笑不得地应道，“我叫王拘节，灵轩的灵仆。”
“他们是灵轩里的人。”
“聪明。”
左川竹看看他，缓缓将刀放下。
既然是灵轩，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左川竹就害怕王拘节是什么暗杀组织的高手，前来刺杀他的。
他用痕眼察看了王拘节的修为：叁轮二弦。
对他不会造成生命威胁，同时左川竹看到他身上的灵轩令牌，心中的疑虑顿时消失大半，由于灵轩可能会对自己以后寻找卦灵有帮助，那就必须要先打好关系了，于是左川竹一拱手，道：“刚刚情况紧急，对王灵仆略有失礼，见谅。”
“别，我可受不起，你是灵侍，级别比我高，按常理来说应当是我要向你道歉，不过我这人就是不喜欢常理，所以我就先不道歉了，欠着，怎么样？”
“你随便，我不关心这些，你说现在灵轩在调查我的信息？”
“也不算是调查吧，他们也不可能调查得到。你引起他们关注的原因是你一来灵轩就是灵侍，还不是孤儿，并且还直接被轩主选为了灵子，所以他们对你很好奇，就开始传喽。”
“灵子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们调查不到我的信息？”
“灵子就是下一任的待定轩主，要在一年后参加三灵选拔，从十二位灵子只选三位灵子作为灵轩的下一任继承人，为了防止有人借助外部力量对灵子动手，轩主将所有灵子的消息都给封锁起来了，所以他们调查不到有关于你的更多信息，只知道你只用了一天一夜便通过了修阁试炼，并且还是左家的少族长。”
左川竹一听“少族长”三个字，皱了皱眉，问道：“其他十一位灵子很强吗？”
“嗯…据我了解，现在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都比你强出一大截，因为三灵选拔的消息在三年前就已经放出了，除你是新来的以外，他们早就做了很多准备。
其中未灵侍是最有希望赢下三灵选拔的第一的，还有一位在两年前就已经闭关，直至现在还未出关。现在来看，你是最没有希望赢得第三的。”
“第三？”
“轩主为了防止灵轩被心术不正的人专权，在他下位之后，灵轩的灵主会有三位，共同管理灵轩，互相制衡，所以三灵选拔的前三名会成为未来的灵主。”
“既然你说我最没有希望拿第三，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帮你赢得前三，同时让你欠我一个人情，等回来我需要借用卦灵的力量时你要帮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收集卦灵！？”
左川竹的左手握住刀柄。
“灵子都在收集卦灵啊，这可是灵轩的最终目的——集齐所有的卦灵，哦对，忘了你是新来的还不知道，没事，现在总知道了吧？”
“他们之中有收集到卦灵的人吗？”
“我不知道。”
“那我比他们弱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觉得我能收集到卦灵？”
“直觉。再说，不是还有我帮你吗？”王拘节自信地说道。
“你很强吗？”
“笑话，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我得不到的。除了卦灵。”
左川竹看王拘节昂首挺胸，不可靠的感觉油然而生，但至少他没感受到王拘节的敌意，便把握住刀柄的手放下，同时心中颇为感叹：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竞争对手，那其他卦灵的收集难度岂不是大了很多？
想到这，左川竹有些慌。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什么事都觉得自己不行！我有感知，其他几个卦灵都没认主，也就是除了我，其余七灵都没被成功收集过。”
坎灵的声音传入左川竹的脑海。
“啊，那他们查个什么劲？”
“你以为找到卦灵很容易吗？以坎源力和普通水源力为例，普通的修炼者根本分不清这俩有什么区别，你是有八卦玉，并且对源力的感知细致入微，才能发现我，不然我现在还在湖里美美睡大觉呢！啊啊啊，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要跟着你这个榆木脑袋啊！真服了！”
左川竹对坎灵最后的几句吐槽深感疑惑，自己也不笨啊，它说的话自己也没说听不懂啊，而且刚刚王拘节还说自己聪明，它难道没听见吗？
“那你为什么不跑？”
“滚————————————！”
坎灵直接将他的意识给踢了出去。
左川竹猛地一回神，看见一只手掌在自己眼前来回晃动，他晃晃头，看向前方。
王拘节见他回神，乐道：“想不到你还会走神，那我估计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没听见。”
左川竹挠着头，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诺，那就简单地再说一遍吧，这些是我搜集之前的一些宝物和一些信息，你每月选一样信息交上去，就能拿到灵轩发的奖赏了。这几样宝物，留在我这里没用，权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顺便提一嘴，灵轩给奖赏的很多哦，别自己看着好的宝物消息就不想上交了。
嗯，就这样，你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等等，我怎么联系你？”
“简单，把你的精神源力注入灵玉令，即使相隔万里，我也能收到。”
说罢，王拘节的躯体化作无数片树叶飞散。
“生…命…源力吗？”
左川竹呆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