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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佛法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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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出了剧场,夏影心果然眼泪汪汪。

    祝迎春问:“真感动啦?”

    夏影心“嗯”了一声。

    祝迎春说:“没想到,夏小姐一个浙江人,也能对这种地方方言戏,听得如此入迷?”

    夏影心从小坤包内掏出手绢抹着眼泪,说:“临来福州前,专门请了一个福州方言教师,学了二十天的福州方言,福州话,大体能听懂,说还说不来。”

    祝迎春说:“夏小姐有心了。”

    夏影心的情绪似乎还沉浸在《荔枝换绛桃》剧中人物的命运里,说:“冷霜婵为爱徇情,悲情有了,却缺乏抗争,换作是我……我会让闽王王延翰这等恶人血债血偿。”

    祝迎春不想让情绪陷在《荔枝换绛桃》里,他用一种幽默的口气说:“那就是吕四娘喽,你再演一出新烈女传故事呀?我可以当你的第一位观众。”

    夏影心说:“我不要你当观众,我要你当男主角。”

    祝迎春说:“我不会演戏,唱歌总是荒腔走板,五音不全。”

    夏影心用双手摇了摇祝迎春的左臂,说:“那你唱一个我听听。”

    祝迎春说:“真不行,鬼哭狼嚎的。”

    夏影心假意发嗲,说:“唱一个,唱一个。”

    祝迎春说:“那我真唱啦?”他吐了一个门户,摆了一个招式,学着艾敬郎的腔调,唱道,“`轻轻应一声霜婵我的妻,禁不住眼热心酸泪暗流’……”

    夏影心皱着眉,笑道:“暴殄天物呀。”她也亮了一个相,悠扬舒缓唱起来,“`为妻此心托明月,生死随君无别求’……”

    祝迎春轻轻打着拍子,说:“好听,这音色,不在郑奕奏1之下。”

    夏影心轻捶了祝迎春后肩一拳,嗔道:“笑话我?讨厌!”

    说话间,两人步行走到了秘书巷。夏影心从坤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说:“进来坐坐。”祝迎春抬腕看了看表,有些犹豫,说:“太迟了吧?”

    夏影心把祝迎春拉进院子,说:“家里没人。”

    祝迎春问:“你家里人……”

    夏影心说:“去了台湾啊,能走的,都走了。”

    祝迎春问:“那你怎么不走?”

    夏影心开了灯,立住脚,目光直视祝迎春,意味深长:“为了爱情。”

    这话让祝迎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夏影心踏上楼道,依然笑容灿烂:“楼下是厨房,洗浴室,楼上是小书房,我的小闺房。”

    夏影心在闺房门口开了门,亮了灯,笑容优雅,说了声:“请。”

    祝迎春立在门边,见那闺房,倒也布置得温馨、雅致、整洁:居中处是一张宽大的欧式卧床,墙角处,是一张梳妆台,旁边放着一张摇椅、一排衣柜;正对床铺,是一溜宽大的欧式布艺沙发,摆了茶几,进门处一角,摆了酒柜,二张高脚凳。

    夏影心把祝迎春拉进闺房,随手反锁了门,问道:“喝点什么?咖啡?”

    祝迎春说:“晚上我不敢喝咖啡,喝了,大脑兴奋,睡不着。”

    夏影心从暖瓶里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祝迎春,说:“睡不着也不是什么坏事呀,可以放纵心灵,自由飞翔。”

    祝迎春既是自谦,又是赞许:“我没有夏小姐这般罗曼蒂克。”

    夏影心踢掉了高跟鞋,“卟通”一声倒卧在床榻上,自言自语道:“累了。”

    祝迎春起了身,说:“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你早点洗洗休息?”

    夏影心说:“我不要什么热水。”说着,便伸出手,关掉了室内灯光。

    祝迎春下意识地“唉”了一声,呆立着,一时手足无措。黑暗中,看不清夏影心的表情,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之后,夏影心的声音变得格外轻柔、迷幻:“荔枝,接着。”随后,便有一件绸缎材料的衣物抛了过来。祝迎春凭感觉,知道这是一件女人的衣服,正惶感间,夏影心又抛来两小团衣物,带着幽幽体香。

    夏影心的声音很柔曼:“我要绛桃。”

    祝迎春心绪纷乱,喃喃道:“没,没有绛桃。”

    听声音,夏影心应该是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咯咯咯”地笑,说:“自己带了,还装傻?”

    祝迎春没听懂夏影心的意思,还是一脸木讷:“真没有。”

    夏影心又一阵“咯咯咯咯咯”长笑,说:“腰上系着,长杆子挑着,不是绛桃呀?”

    祝迎春听明白了夏影心的意思,不觉一阵羞燥,脸上发烫燥热。夏影心擦燃了火柴,点燃了床头柜上的烛台,那火苗幽幽亮起。烛光映照处,夏影心一丝不挂,玉体横陈,肌肤雪白丰润,更有一段山峦连绵起伏,内中藏龙卧虎……

    这一刻,祝迎春脑瓜轰然炸响,心中热血如一道爆燃的烟花飞窜升空,随即炸燃,“扑剌刺”四处飞溅,他木然伫立,身体僵硬如铁,脑子里一片空白。

    夏影心含笑嗔道:“木头。”说着,便从床头灵巧地转了一个身,撅着圆润润身躯,伸出一段白藕般手臂,拽着祝迎春的裤腰带,把他拖到了床边。她跪起上半身,手掌轻轻一推,便把祝迎春推倒在了床上。此时的祝迎春,木然呆立,大脑仍然一片空白,手脚不听支配,只能任人摆布。夏影心解开了祝迎春的衬衣,用指尖在他的胸口轻抚、游移,随后,指尖又从胸口一寸寸滑向了腰际……

    祝迎春呼吸粗重,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夏影心的身子,像水蛇一般在他的身上游动。这时候,祝迎春体内的灼热已经微微凉了下来,那一片清凉忽然让他警醒。他不敢踫夏影心那一片白净、温润的后背,双手规规矩矩平摊着,说:“夏小姐这是`佛法相见’呀,我可不愿做驴做马。”

    夏影心转过身来,一只手压在祝迎春胸口上,问:“什么意思?什么`佛法相见’?”

    祝迎春说:“一个典故。”他扯过床头的薄被,给夏影心从脖颈处盖到脚面,这才坐正,系好了衬衣纽扣,说,“前几天刚看了一本杂书,说有一个叫`无着’的大师,虽为女流,却负有盛名,界内唤作‘妙总禅师’。一日,一高僧手下首座欲与其相见,`无着’曰,‘佛法相见,还是‘世法相见’?首座曰,‘佛法相见’,‘无着’令左右退下,请首座入室相见。首座进至帐前,见`无着’寸丝不挂,仰卧于床。首座指着其下体毵毵密处,曰,‘这里是什么去处?`无着’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天下老和尚,皆由此中出。’首座曰,`还许老僧入否?’,‘无着’曰,`这里不度驴度马。’……”

    说这番话的时候,祝迎春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想扯上笑容,却堆出了许多无奈与苦涩。

    夏影心却被逗乐了,“咯咯咯”狂笑不止。

    祝迎春艰涩地挤出笑容,说:“这就是‘佛法相见’的来处,好笑吧?”

    夏影心扭正了身子,面色不再轻佻,说:“吻我。”

    祝迎春俯下身,在夏影心前额上吻了一下,说:“家父严训,世上尤物,不可妄取。迎春守旧了。”他用左手抚上着夏影心的双眼,轻柔温存地说,“睡个好觉。”

    此时,夜已深沉。祝迎春锁好了门,出了夏府。走了几步,他便立住了脚,回望了一眼夏府,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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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郑奕奏,1902年—1993年,闽剧名旦,福州人,十一岁入“善传奇”戏班学艺,十三岁登台演出,十六岁崭露头角,其唱腔优美柔婉表演细腻含蓄,声情并茂,自成风格,被誉为闽剧泰斗、福建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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