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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集 诡夜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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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间,钱谦民将吴二柱凭记忆绘制的“破船、小人、太阳”图,交给了“龚府”中的胡一楠。

    钱谦民说:“联系到丁诗咏在被押上囚车前,连喊了几遍&39;我要纸船,一堆纸船’的话,这张图,应该是有所暗示。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有些话他不能明说,只能采取这种比较隐晦的方式,这也可以理解。”

    胡一楠端详着这幅画,良久,才问道:“准确嘛?”

    钱谦民说:“小吴同志的记忆力超群,按他的话说,八九不离十。”

    胡一楠问:“这小人身后的倒影也准确吗?”

    钱谦民说:“应该准确吧。”

    胡一楠问:“有福州市区图吗?”

    钱谦民说:“有。”他从身边的褡裢里取出地图,平摊在桌面上,又说,“还有呢,指北针、比例尺、圆规、绘画笔都带着了,我知道你要用这个。”

    胡一楠:“行啊,到底是老伙计。”

    钱谦民笑笑说:“当年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时候,你哪扭了、崴了,我不是还替你推拿按摩过嘛,忘啦?”

    胡一楠也笑起来:“你生病的时候,我还替你打过洗脚水、打过病号饭呢。”

    两人异口同声道:“彼此、彼此。”话毕,朗声大笑。

    胡一楠拿起指北针在地图上比划了一阵,要拿着比例尺在图上左量量右量量,问:“这个姓丁的,原来是搞什么的?”

    钱谦民说:“毕业于中央陆军探测学校,测绘专业。”

    胡一楠兴奋地拍了拍桌子,说“这就对了!这张图,是他丁某人留给我们的方位图啊。你看。这个小人手指着太阳的方向,恰好形成了一个方位角,小人身后的阴影,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这里面又形成了一个夹角……”他在图上又作业了一番,问,“这个姓丁的,最后被捕的地点在哪里?”

    钱谦民说:“在洪塘塘前街道上。”

    胡一楠说:“我测量的数据是,图中这个小人脚下所站立的地点,在东南向30度的位置上。”他用铅笔点着地图一角,又说,“应该就是闽江段洪塘至仓山一段水域。”

    钱谦民说:“行啊,看来你这军事地形学小状元,还真不是徒有其名。”

    胡一楠说:“没你这个后勤部长,我也干不成啊。”

    钱谦民说:“‘三天不吃饭,难不倒林祥干’,还真不是吹的。”

    胡一楠“哈哈”大笑:“这话你还记得?”

    钱谦民说:“首长名言,这还能忘?”

    同一时间,何进五正伺候着泡在华清池贵宾房浴缸里的何伯愚。

    何伯愚已经把那封信和那两幅照片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这会,他吃了片何进五递上来的西瓜切片,说:“这些天,道上风传,有一名共党高官携带重金,于赴榕途中遭遇不测,尸骨无存,看来,这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何进五说:“这年头,拿共匪共谍案当商机大发横财的,大有其人。捞汝奶(福州方言詈语)。”他嘴上骂骂咧咧,又说,“我们辛苦辛苦抓共匪,他们当摇钱树。”

    何伯愚说:“我倒是宁信其有。”

    何伯愚把信和照片递给何进五,把头埋进热汤里泡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用浴巾擦净了面庞上的热汗,说:“道上的消息说,这名共党高官和他的随护,是今年初三、三月份出得事,我记得,这吴二柱不就是今年二月底被抓的嘛?”

    何进五尴尬地笑了笑,说:“这小子是中了我手下人设的套,没想到,倒成全他了。”何进五将数月前设局抓捕吴二柱的详情和前日带吴二柱玩乐的情状,都详细地向何伯愚叙述了一遍,说罢,口中官话与方言夹杂,说,“这小子,就是个俴囝(福州方言:懵懂少年),毛仈侬家(福州方言:不明白我们)`做阿宝’(黑话:指设局行诈)。”

    何伯愚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说:“这小子倒是荤素无忌。”

    说起男女情事,何进五顿时来了兴致,脸上眉飞色舞,嘴中滔滔不绝,一会一句官话,一会一句方言:“一个俴瓜会去找‘大同婆姨’。`大同婆姨’,人家练得就是床上功夫,对付你一个俴瓜,还不是包食(福州方言:包吃)?听他一兄弟讲,这小子,一上阵,就缴枪,家俬(福州方言:工具)毛使(福州方言:没使用),就败下阵来。丫(福州方言:很)毛解数(福州方言:没本事)……”

    “够了、够了。”何伯愚皱紧了眉头,打断了何进五的话,说,“有些事情,意会即可,言传出来,是不是污秽不堪,有碍视听哪?”

    何进五垂立,说:“话多了,话多了。”

    何伯愚说:“要说这男女情事,古人书籍汗牛充栋,如《石头记》《肉蒲团》《如意君传》《剪灯夜话》《九尾龟》,哪一本,不比你说得生动、精彩?”

    何进五“是,是”应着,何伯愚的脸色这才稍有些和缓,他叹了口气,说:“我们当警察的,是党国存亡所依,党国安危所系,精力,为什么就不能放在这方面来呢?戴老板生前倡导`三不’——不抽烟、不喝酒、不照相,是为我辈楷模呀!不能领会其要旨,至少也要依葫芦画瓢,学其一二吧?”

    类似的训斥,何伯愚已说过多次,这时候,他也不想老调重弹。他指了指茶台,示意何进五把照片和信件拿了过来,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才问道:“此事,你作何安排?”

    何进五接受了教训,说话用上了文雅之词:“老规矩,布下陷阱,请君入瓮。”

    何伯愚笑了起来,说:“老套套了,人家吴二柱有恩于你,你也应该`投桃报李’呀。”何伯愚把“投桃报李”说得很重。

    何进五一时茫然不解,问:“投桃报李?请客吃饭逛窑子啊?”

    何伯愚很享受自己的这种点石为金、以智化愚的领导方式,循循善诱道:“你把照片和信件交吴二柱。”

    何进五说:“不合适吧?”

    何伯愚干笑着,说:“《孙子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明白嘛?“见何进五一脸懵懂,他提高了音量,又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应该知道的吧?不是还有个‘溪滑’嘛?”

    何进五说:“何长官的意思是,用此信件和照片,引蛇出洞,一石二鸟?”

    何伯愚说:“对嘛,`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跳出来,引蛇出洞,以静制动,不是很高明的一步棋嘛?”

    何进五由衷叹服:“长官心智、谋略,天下无敌。”

    两人闲聊了一番杂事、风情。

    何进五掰了一颗福桔递给何伯愚,说,“还有一事,也需向长官禀明。”

    何伯愚嚼着福桔,说:“说。”

    何进五有些嗫嚅:“刚才在、在楼下,看到‘溪滑’了,找人搓背呢。”

    何伯愚问:“他哪来的钱?”

    何进五挠着脑袋,尬笑道:“‘无猪犬也刣’(福州方言熟语:没猪吃杀犬将就,刣,宰杀),搦溪猪(福州方言:抓蠢猪),干了几票。”

    何伯愚斥道:“胡闹!值此党国危难之际,还搞这些下三滥勾当,自寻死路,知道吧?”

    何进五说:“总款侬(福州方言:这样的人),‘无钱(骨甹)弯,有钱空宽’(福州方言,没钱时低眉弯腰,有钱时爱出风头),我一定严加训斥。”

    何伯愚一脸疲态,他长长叹了口气,说:“这地方鱼龙混杂,耳目众多,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这是要自寻死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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