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冒名顶替
立渡大师燃起一支烟吸着,一脸沉思之状,片刻,他对周立轩说:“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周立轩长长吐了一口烟圈,口中含混应了一声。
立渡大师说:“此人是汤恩伯汤总司令手下通讯排长,南京陷落后,当了逃兵,南逃来此,与我一名手下却是同乡,现如今,此人正让我这手下四处打探消息,欲逃往台湾。”
周立轩说:“老师的意思是……”
立渡大师一脸狡黠:“我的意思是,给他一个机会,成功成仁嘛,如此,方有赴台的资本。”
周立轩说:“我担心此人没有刺杀经验。”
立渡大师一脸淡然,说:“无需经验,只要能用枪就行。成功,一了百了,皆大欢喜;不成功,他就是这个——”
周立轩说:“翁正琦。”
立渡大师说:“对,翁正琦,成仁,壮士也。”
周立轩说:“看来,老师已然是成竹在胸啰。”
立渡大师干笑起来:“我自有安排。”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又说,“可有这家寿山石店的文书、凭证?”
周立轩从口袋钱包里掏出一张纸条,展开后递给立渡大师,说:“有一份取货凭证。”
立渡大师观看了一眼,说:“太好了,我还需要一件翁正琦的身份证件。”
周立轩说:“这个好办。”
立渡大师说:“一并给我。”
周立轩说:“这个自然,学生立办。”
两人品着茶,又东拉西扯聊了一番风月。周立轩仍然心存疑虑,问:“你这手下可靠吗?”
立渡大师蔑斜了周立轩一眼,说:“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见周立轩一脸不快,他随即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神色,说,“离乱之世,人心叵测啊?谁也难保会不会出几个党国的败类。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立轩说:“相信老师成竹在胸。”
立渡大师言犹未尽,又是一番感慨:“你又以为郑介民、毛人凤置我们于如此险地,是看中了我们的才华?指望着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挽狂澜于既倒?笑话。”没等周立轩反应,立渡大师又说道,“郑介民、毛人凤无非是想让我们这些行尸走肉,在有限的时间里,替他们那些行尸走肉多恶心恶心中共几日罢了?锻打了我们这一批快刀,不见见血,就废弃了,岂不可惜、遗憾?所以啊,杀鸡撵兔子,也值,不指望回本,就是个亏血大拍卖。困兽之斗,困兽之斗罢了。”
周立轩说:“老师何必悲观如此?愿赌服输,这个我认。可没到亮出最后底牌的时候,鹿死谁手?尚难定论吧?”
立渡大帅“哈哈哈哈”一串狂笑。这笑声挺瘆人,周立轩听来刹时汗毛倒竖。立渡大师说:“大厦将倾,修窗补灶何益?老弟还是书生意气。”
这番话,让周立轩无言以对。
立渡大师递了一支烟给周立轩,两人闷头吞云吐雾。又品了一番茶汤韵味后,力渡大师面露祥和,宽慰道:“老弟的才干,我还是欣赏的,事在人为嘛。”
周立轩说:“老师谬赞了。”
立渡大师把身体向周立轩一侧前倾,低声道:“祝迎春——此人无党无派,亦无亲共倾向,不足惧也。只是他的姐夫,徐力行,这是个老狐狸啊,老谋深算,心机过人,不可不防。”
次日晚间。力渡大师换了一身行头,西装革履,戴着礼帽,粘上了胡须、胡子,一副巨商打扮,正在北郊的一间野味店里,和一个面庞清瘦的男子把酒言欢。立渡大师身旁,坐着个不苟言笑,目光机警、锐利的平头男子。
清瘦男子应该是多日不见荤腥了,此刻,正大口啃着一只肥硕的野猪猪蹄,一脸油腻模样。力渡大师又劝这男子进了一杯青红酒,把一本证照推到清瘦男子近前,说:“恭喜了,即日起,你便是东南反共救国军少校通讯参谋,恭喜,翁少校。”
清瘦男子本不姓翁,姓魏,这会忽然改作了“翁”姓,多少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看身份证件,面带疑惑,问:“这`闽盛贸易公司’是干啥子的?”
力渡大师一脸神秘之色,说:“这闽盛贸易公司嘛?事关党国机密,我不便告知于你。我只能告诉你,它,可是你的护身符。有了它,军警让道,畅行无阻,关键时刻,它还是你的‘免死金牌’。”
清瘦男子应该是从平头男子——自己的这个老乡那里,听了些关于立渡大师所掌控的这个秘密组织的大概。这会,听得立渡大师如此一说,面露喜色。他把那份身份证件细心藏好,举了酒碗,向立渡大师和平头男子分别敬了酒。
立渡大师朝平头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点头意会,利索地把一支德国造驳壳枪和一张照片递了上来。
立渡大师说:“此人叫祝迎春,住竹林境甲16号,你的任务是,务必在三日内,将此人锄之。”
清瘦男子多少有些惊惧,他略显笨拙地掂了掂那把驳壳枪,嗫嚅道:“我是技术军官,没,没,杀、杀过人。”
立渡大师语重心长:“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对党国无有寸尺之功,如何换取赴台资本?”他拍了拍已是“翁少校”的清瘦男子的肩膀,又说,“放心吧,我们已经为你设计好了刺杀行动结束后的安全撤离路径,任务完成后,你便可远赴台岛,安享荣华富贵了。”
“翁少校”将信将疑,他把目光投向平头男子:“真的吗?”
平头男子帮腔道:“就是对你的一次考验。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放心吧,老乡。”
三人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翁少校”已然有了七八分醉意。立渡大师有些夸张地把一大叠金圆券摆在平头男子近前的桌面上,说:“泡泡温泉,逛逛窑子。将士出征,岂可无美酒、无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