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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狱中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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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吴二柱刚遭受了一番严刑拷打,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加之连日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已极度虚弱。他环顾了一下监房,见这监房只有一大排通铺,铺了些凉席、粗麻被褥,墙角下有一个茅坑似的小围子,地面距屋顶有两人多高,茅坑的上方是通透的,嵌入了粗大的铁栏杆——显然,这是用于通风和狱警巡视的。吴二柱见几个人正围坐在里侧的大通铺上窃窃私语,便朝这伙人点了点头,径直在靠茅坑一侧的通铺上躺下了身体。

    吴二柱放平了身子,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忐忑不安——此刻,自己身陷囹圄,九号首长又下落不明、生死不明。是被捕?是叛变、投敌?还是潜逃?亦或是遭遇不测?种种可能,想想便不寒而栗。更为重要的是,九号首长带着两份中央社会部首长亲笔所书,用于策反国民党福州绥靖公署和福建警方高层人士的劝降信。这两封信虽然经过了特殊的裱禙处理,表面上看就是两幅画着小桥流水、红袖仕女什么的水墨山水画,但一旦落入国民党军警宪特专业技术人员手里,也难保不露出破绽。更为重要的是,福建联络站方面,对两人的失踪一无所知,如情势恶化、生变,地下党方面又如何应对呢?

    吴二柱正胡思乱想,一个瘦脸男子蹲到了他的身边,用一只巴掌拍了拍他的腮帮,说:“起来起来,拜个码头,认认老大。”

    吴二柱见监房靠门里一侧,一个胖大圆脑袋的人正朝自己张望,那眼神不怀好意。吴二柱忽然想起九号首长说的国民党监狱内部情形的故事——说是国民党监狱内,每个监房都有“牢头”,狱友中,甚至可能还有敌人安排的奸细。吴二柱思忖:此人应该就是这种“牢头”吧,心里想着,保持了一份警惕,并不搭理瘦脸男子。

    那瘦脸男子“呦呵”叫了一声,把眼朝胖大脑袋望去,胖大脑袋则朝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一干人等便如狼似虎般朝吴二柱扑了过来。旋即,拳头、臭脚雨点般朝吴二柱砸来。吴二柱无力挣扎,也不想反抗,只是护紧了身体要害,任由这帮人众朝自己拳打脚踢……

    …………

    待吴二柱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中午时分,阳光十分扎眼。吴二柱睁开眼睛,却见周遭一干人等个个笑容可掬。吴二柱不免疑惑丛生:怎么一夜之间,这伙人对自己的态度会来了个天上、地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如果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便是这伙人看出了什么异样。这很危险。现如今,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静待事件发展。

    吴二柱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却见胖大脑袋正朝自己拱手,嘴里说:“兄弟,得罪、得罪!”

    吴二柱也朝胖大脑袋拱了拱手,脸上甚至还浮上了一丝笑意。

    胖大脑袋说:“兄弟几个,昨日有眼不识泰山,老弟别记恨。”

    吴二柱说:“不打不相识,都是患难狱友……”“患难狱友”——这是九号首长当年在描绘国民党监狱情形时用过的一句话。吴二柱没想到自己耳濡目染,这一刻,竟是脱口而出。想到此处,吴二柱看看身旁一众人等,心想,话既然摊开了,多说几句也无妨,便接着说道,“老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都是兄弟,我还要感谢兄弟几个照应。”

    胖大脑袋和周边众人都乐了:“是这话、是这话!”

    胖大脑袋伸过手来,说:“我姓毛,都号侬家(福州方言:我)`头不痛’。”

    ……吴二柱当然不知道,还是在吴二柱昏迷的时候,“头不痛”领着狱内一众人等,掀开了吴二柱的对襟棉衣,他抚摸着吴二柱黝黑隆起健壮的胸膛,猛然击掌用方言叫道:“会做‘契弟’(福州方言:要吃亏、倒大霉。契弟,娈童,引申为各种不正当行为)!“

    众人都是一脸惊惧,纷纷探过头来,用方言嚷道:“蒋蒋讲(福州方言:怎么说)?”

    “头不痛”压低了嗓门:“这人是真共产党。”

    瘦脸男子说:“我看不像。”

    众人用方言应和:“看不出。”

    另一个人擤了一把鼻涕,说:“那我们可以报告长官,还可以领几个赏钱。”

    “头不痛”重重拍了那人脑壳一掌,用方言骂道:“翁囝(福州方言:傻瓜之意),目睭觑裤斗底(福州方言俗语:眼睛只看到裤裆,喻人眼光短浅),领什么赏钱?那几个小钱,不够你在‘乐群芳’(民国时期福州妓院名)一暝晡(福州方言:晚上)开销,再讲,你也没有证据。”

    众人嘻嘻哄笑,很淫邪。

    “头不痛”用方言夹带着官话说:“人呐,要跟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三步。你看这个人,肌肉丫(福州方言:很之意)发达,一看,就有乇(福州方言:东西),练家囝,有功夫。不像你们几个,要么干干瘦瘦,要么松松垮垮,食白面(福州方言:嫖娼)、赌钱,卡溜(福州方言:玩耍)毛边。”众人面面相觑,傻笑着。“头不痛”又说:“他为什么不还手,不跟我们`相拍’(福州方言:斗殴之意)?那是他们有纪律……那天,街上学生哥游行,我听一个戴‘镜囝’(福州方言:眼镜)老伯讲,共产党队伍纪律丫好,什么、什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打人骂人……”

    瘦脸男子说:“我听过他们唱过队伍上的歌……”他挠的头,荒腔走板地哼了几句,“好像是……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嗯……不打人骂人……不调戏妇女什么的,我也记不大全。”

    “头不痛”说:“对对,就是这——我们是穷人,一身白鸽鸽(福州方言:身无分文),共产党不打我们这样人。我敢打赌,国民党的江山,艾去(福州方言:去了,完蛋之意),明天不久,定然是共产党的天下。所以,对这个人,我们要托朎脬(福州方言:奉承讨好之意,朎脬,阴囊)、巴结。”

    众人附和着说:“有道理,有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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