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天使墓》——长不大的女儿
不存在的人？
当连淮说出这话的时候，审讯室其他人都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严重睡眠不足都折腾出幻觉了。
可看到连淮按在桌上的那一份白纸黑字，再看旁边连淮给出的照片……
他们全都不由背后一阵发凉。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桌上的那一份文件是黄曼琳的病历单，上面除了一些常见的老人病之外，还有一处额外加黑加粗的字体，赫然是写着——
【姓名：黄曼琳】
【性别：女】
【出生年月：1930年5月13日。】
【精神诊断：病人记忆出现混乱现象，常伴随幻觉，疑似遭受过巨大创伤，有较强烈的ptsd。】
【病情总结：重度抑郁，轻微阿尔茨海默病，重度臆想症。】
【病情详细：记忆脱离现实，感官欺骗，幻觉出一位不存在的“人”一起生活。】
【建议：无法根治，家属尽量避免病人与刺激物接触。】
“你们是什么意思？”
黄曼琳看着病历本，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被杨伯书带到相关部门检查过，可杨伯书谎称报告正常，被他弄丢了。
如今白纸黑字展现在她的眼中，令她的眼不再平静，被一种不敢置信与看“疯子”的眼神代替。
她用这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发涩的双眼微微起了一层雾：“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说我的妞妞是假的吗？是不存在的吗？！”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妞妞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我亲眼看着她！我亲手救了她！我把她保护在身边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半步！她就在不久前还在跟我说我们解脱了！她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所有的理智都在此一刻分崩离析，一把抓起那张被连淮顺走的照片，指着中间那空白的地方：
“你们看呐！照片没问题，妞妞就在这儿，妞妞靠在我的腿边！她已经被我治好了，她很乖很可爱的！你们看呐！！”
众人看着那张照片，每个人都沉着脸，心脏如被人使用一柄巨大的锤狠狠敲击。
黄曼琳手中的照片，是她与杨伯书的合照，两人的微笑十分平淡。
而黄曼琳佝偻着身体，伸出手，好像在抚摸一位幼稚可爱的孩童一般。
可……
她手上，分明就是一片空，什么都没有！
黄曼琳指着那一块空白，让他们去看妞妞。
他们无法描述这种心情，也难以残忍的告诉黄曼琳真相。
可他们看不见。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在这张照片上看见妞妞。
见气氛逐渐凝固了下来，黄曼琳也渐渐冷静，她所有的优雅不复存在，微笑着，泪水几乎糊了她半张脸。
她将嘴边的泪珠抿平，哽咽问：“你们怎么不说话？你们看不见她吗？”
“求求你们了，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看不见妞妞？”
一片安静之后。
连淮主动打破了这份安静：
“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吧……”
“妞妞很久没有长大了。”
“她停留在八岁已经三十二年了。”
黄曼琳手指发颤，手中的照片不小心的滑落在地，她全身无力一般的瘫了下去，被江勤连忙扶了起来。
黄曼琳的眼看着警局的天花板，那弱弱的白光有些刺眼，令她快要看不清。
“原来……已经三十二年了啊。”
她的家很简单。
日用品，小玩具，以及女儿的衣裳。
她每年都会给女儿买新衣裳，她又怎么不清楚女儿已经三十二年没有长大了呢？
她双手捂住脸，声音呜呜咽咽起来：
“是我害了妞妞……我没能让她平安长大。”
“可如果不是妞妞放置了那些雕像，又会是谁？那些不堪的故事……只有我们知道……只有我们知道啊……”
花黛淑看不得这种场面，转过身狠狠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让她缓缓吧。”连淮开口，而后转头看向江勤：“跟我出来一趟。”
江勤跟着走了出去，看向连淮：“这下，她的嫌疑排除了？”
江勤其实之前也有想过杨伯书家里可能还有一个孩子，但完全没想过……那孩子早就死了，其余三十二年的生活痕迹，全都是由一位母亲幻想出来的。
但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起案子的背后竟然牵扯出那么大的，另一起案子。
那杨伯书……还真是个畜牲！
伤害了自己的女儿，逼疯了自己的妻子，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崇拜与鲜花。
连淮点点头：“排除了，不过可以确认……她也参与了，只是被人利用了。”
江勤沉默，认同了连淮的说法。
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中，杨伯书是在药物的作用进入致幻状态，在大脑过度兴奋中猝死，经过福尔马林的特殊处理才被封入雕像之中。
其中福尔马林的作用是缓解尸体腐烂，发臭……否则以“希望教堂”的人流找到尸体用不了七天，剧烈的尸臭会无限加快这个进程。
而这大量的福尔马林与致幻剂，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
除了黄曼琳这位化学教师，她有一定的渠道和威信，足以做到这一点。
而经过调查和审问后，确实证实了这点。
黄曼琳每晚都会给杨伯书的安眠药中加入微量的致幻剂，加强其噩梦程度……加快逼疯杨伯书的进程。
而今天，他们得知了黄曼琳不过是一把刀。
幕后主使，在借“她”杀人。
她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幕后主使是谁，又如何做到制作这样等级的雕像，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到教堂。
这些都尚未得知！
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绝不可就此掉以轻心！
也就是在这时，审讯室里面的花黛淑走了出来。
她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此刻眼神却坚定了不少。
她无法忍受这种可恨的行为。
用亲人的生命当做一个玩笑，利用一位母亲对已故女儿的执念，将其当做一把刀。
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她一定会全力协助侦破这个案子，抓住最后真凶！
“黄曼琳给出了重要线索，你们进来看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