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偏头痛（下）
这时，患者家属的手机突然响了。家属拿起手机接听，那头传来一个声音：“喂，我到医院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没错，电话另外一头正是何医生，她已经火速赶到医院啦！
家属看了一眼王老头和王冰，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实话实说，“何医生，我们正在针灸室进行治疗”。
王老头虽然只听到了家属说的话，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像吃了块没熟透的香蕉，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呢，何医生就像风一样飘进了针灸室，急忙问道：“头痛现在咋样了？”
其实就这个患者而言，好转情况已经不需要用言语来说明了。
因为患者现在很平和，既不捶头，也不疾呼。
虽然头依旧痛，但是能够忍受了。只等发作期过去，就一切如常。
“我现在舒服多了，何医生”。患者向何医生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痛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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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医生转头走向老王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王医生，您才是真正的专家，看来还是得请您亲自出马才行啊！”
“唉，早知如此，我就直接让患者来找您了。”何医生看上去很高兴的说着。
老王头听到这话，再联想到之前种种，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意中“截胡”了这位患者。他瞟了一眼王冰，知道是这小子搞出来的事情。
在县城医院这种效益不佳的环境下，患者就像是医生们的“香饽饽”，几乎所有医生都视病人为自己的私有领域，进行垄断。这种事在医院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最尴尬的是，自己束手无策的病人，在他人手中却能妙手回春，这让面子实在挂不住。
当然也不是不能让其他医生来看，但是一般都要走程序，得其他医生请才能插手。这也是潜规则。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县城医院的风气，真是让人无奈。患者成了我们争抢的资源，而不是我们共同服务的对象。”
但王老头是谁？从乡下的赤脚医生混到县医院的一方豪杰，从农村走出来的犟驴。他是，张主任是，老仲马亦是。
如果不是有点底气，医院也不会等他们退休，才会裁撤中医科。所以，王老头是不怕别人找麻烦，快退休的老头子，他怕谁？
作为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他不能因为医院的潜规则而置患者的健康于不顾。于是，他微微一笑，和蔼地对何医生说：“何医生，您过誉了。患者痛苦，我们医者自当竭尽全力去救治。”
何医生恨在心头，但表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只得继续说：“这位病人患有间歇性头痛，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不知道王医生是否有办法彻底治愈？”
患者家属一听这话，也赶紧凑过来。因为他也很关心这个，这次开针灸，就出去了几大百。多来几次，家底哪里受得了。
听到这话，病人家属也急忙凑了过来，眼中满是期待。他非常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这次针灸治疗已经花费了好几百元。多来几次，家底哪里受得了。
如果只是临时缓解症状，还不如让何医生换一种药物，左右不会这么贵。
王老头明白了弦外之音，但一旁的王冰还以为是双方就患者病情进行友好的协商，也巴巴的看着王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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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我有几点要叮嘱患者和家属，之前还没来得及说。既然何医生也在，那就一起听听吧。”王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转向患者家属，问道：“患者离医院远不远？”
家属连忙回答：“不远，我就住在医院对门的小区，这不老伴一发病，我就赶紧带她来医院了。”
王老头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很好，住得近方便治疗。”
接着，他转向患者家属，郑重地说：“以后你老伴偏头痛再发作，你就赶紧带她来我这里扎针灸。”
何医生听到这里，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她心里暗想：“这不就跟偏头痛发作时吃止痛药差不多嘛！”
王老头继续说道：“虽然针灸可能不能完全根治，但根据我的经验，几次针灸后，偏头痛的强度会逐渐降低，发作的频率也会减少。”
“记住，要等偏头痛发作的时候来扎针，这样效果会更好。我们会争取让患者一次比一次好。”
“而且，偏头痛的发作频率也可能逐渐减少，间隔时间会更长。”他继续解释。
“最终，完全康复也不是不可能。”
王老头始终保持谨慎，给自己留有余地，他不是那些随意承诺的江湖郎中，不会给任何人百分之百的保证。
医生给患者做出百分之百的保证是大忌，王老头对此非常清楚。
这也是他不喜欢何医生的原因之一，因为同样作为医生，何医生却用是否能彻底治愈来设置陷阱。
实际上，王老头认为这位患者的病情并不严重，病因很明显，是由于肝气不舒引起的偏头痛，治愈并不困难。
但他知道，但是凡事都不可太满，满则亏，过于自信可能会导致失败。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一个始终残留症状的患者，那自己的名声就毁了，也给其他人留下抓他的小辫子。
“你先完成这十次针灸，然后我们再看效果。”王老头说。
“记住，要在偏头痛发作时来扎针，这样效果最好。”他再次提醒道。
“我们的目标是让患者每次发作都比上一次好。”王老头交代完毕。
家属听了王老头的话，虽然还有些顾虑，但他明白了至少以后老伴发病时，不会像今天这么痛苦，为了这个，他愿意尝试。
何医生见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虚伪地客套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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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转眼即逝，患者完成了针灸治疗，满怀感激地向王老头致谢。王老头则谦虚地表示，这是他作为医生的职责。
在患者即将离开时，王老头再次重申了医嘱。
【师父，这位患者的偏头痛真的能彻底治愈吗？】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王冰才敢提出自己的疑问。
“当然可以，这并不是什么大病，病因很明确。”王老头回答得自信满满。
【那师傅，您刚才为什么说得那么含糊其辞？】王冰好奇地追问。
“小子，今天我要教你一个人生的道理。”王老头语重心长地说。
“记住，永远不要给任何患者做出百分之百的保证！”
“哪怕你心里认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绝不能给出百分百的承诺。”
“因为医学没有百分之百，总有不可预见的情况。”
“一旦出现意外，患者可能会非常愤怒。”
“医者，要先保护自己。人家西医可会保护自己了，中医这方面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王冰听明白了，点了点头，但随即又产生了新的疑惑：【那何医生为什么问您能不能彻底治愈？】
王老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姓何的是个混蛋。”
王老头不想让王冰过早地接触到太多腌臜，便挥手说道：“下班了，今天到此为止。”
王冰一头雾水，不明白师傅的话中含义。
直到很久以后，当王冰了解了医院的潜规则，再回想起这件事，他才真正理解了师傅的话，也明白了何医生的确是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