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梦烨千归
李洪勋将奄奄一息的刘长帆带回医院前……
“白沐音呢？”胡苏霖担心地询问着一旁的病理缠身的母女。
“她，去陪那个叫苏轻杳的小姑娘，”母亲紧紧怀抱着女儿，抬头回答她。
胡苏霖知晓地点着头，随后她道了句离开，形单影只地离去了。
她扶着下颚，做沉思模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通往外界唯一的门一直处于紧闭状态，她并未在室内找到白沐音与轻杳，这就代表着她们径直越过了这堵墙。
“可能吗？”
就在这时，那道门兀自打开了，晨曦般的碎光携带着泥泞的尘土进入室内，灰烬焦土味道从那里飘逸开来。
李洪勋背着胸口开着巨大口子的刘长帆缓缓进来，他有些疲惫了。
李素华这时正在一旁帮持着李洪勋，刘长帆他见过，是黜诡司的副司监。
他们二人将气息奄奄逗留的刘长帆带进来，而室内的众人则是用着惊悚恐惧的神情投以他们。
注意到这丝气氛的李素华率先开口道：“别害怕，这是黜诡司的副司监，只不过刚才在保护我们时受了重伤，需要静养。”
他的这句话倒是安抚了一些人，可也终究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人对他们怒目而视，这些人是那些化作诡异人们的亲人，看着自己的至亲被杀的滋味可不是舒心的。
“唉～”他暗自叹息，将这份失意掩藏在自己心中，随后他继续帮着李洪勋将沉眠的刘长帆带到一处干净角落。
外边的雨早已停息，溟濛过后还未有玉虹展露。
霡霂倾盆大雨，在刹那的紧张中停滞，留下了灰蒙蒙的云彩，昏黄阳光妄图透过千吕青云，最终它徒劳地泯灭在了恐惧的废墟之间。
刘长帆胸口的泥水早已混合在血肉里面，空洞胸腔里一颗苍白遒劲的心脏不断跳跃，生机勃勃的白色羽翼渐渐把他的血肉排满。
李素华心中隐隐作痛，这种微弱的疼痛中似乎好依存着一丝禁忌。
他在这些洁白如雪的柔顺羽毛中感受到了一丝温和亲切。
“这感觉是什么，总感觉和记忆里缺失的部分有关，但就是记不起来。”
他自言自语着摇摇头，将这份思绪摇晃出自己脑海，现在他要做的是医治刘长帆。
他拿来一些器具，开始了简易的切割手术，至于对刘长帆胸口的清洗，他没有做，他也没有能力去做，现状是刘长帆胸口的血肉正在徐徐愈合，白色遒劲的血肉将他残缺的部分填补充盈。
门在啷当一声抱怨中关闭了，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李素华将刘长帆泥泞的血肉一点点切割出来，遗弃于满是陈灰的地面。
“马上就好了，”他额头开始浮现汗水，腥咸的汗液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面，滴沾在他不能有一丝差池的臂膀上。
邦！
门在这一时刻再度被打开，一个面容消瘦的中年男人湿漉全身走进来。
柔光化作湿漉四溅水花，打在他衣服垂落湿透上。
门，是……怎么打开的？
胡苏霖见状心中惊悸起来，在她的意识里能打开这扇门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穗子！”
李洪勋一边将手中握着的纯黑钢刀放到刘长帆身旁，一边回头看着从门口缓缓踱步的朱穗。
后者正失魂落魄地徘徊在门口，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十几个壮汉包围，这其中也包括李洪勋。
“妈妈……孩子不孝……我能做到的竟然只有为您收尸。”
他的眼眶已经红肿，泛着橘红色光晕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漂泊无依地在空中坠落，它映照着自己狼狈若丧家犬的面容。
“穗子，你刚才出去了？”
没有人想打破这忧伤气氛，只有李洪勋强压着对朱穗的关心，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开口问道。
“出去了，是出去了……”朱穗将耷拉的脑袋抬起来，他脑壳上顶着的沉眠火山在见到李洪勋的这一刻完全爆发，他向着李洪勋大吼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那个被你驼走的诡异是我妈妈！”
言语是一柄刚韧削铁如泥的利剑，它可以击碎任何人看似坚不可摧的外衣。
朱穗的怒号像一把尖刀，笔直的刺入李洪勋的胸膛，他嘴角开始打颤，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朱穗眼睛布满血丝，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撩拨着他的愤怒，“你忘了在这城市里谁是第一个接济你的了吗？”
他伸出手一把按在李洪勋的脖子上，随后他与李洪勋扭打在一起，他将后者按在墙面上，同时口中止不住地大吼大叫。
“你他么的！白眼狼！”
他死死地锁住李洪勋的咽喉，牙龈死死咬着，他要亲手杀了这个将母亲烧死的杀人犯。
一旁围观的几个工友不能再收手，将他们拉开了单方面扭打的朱穗。
可朱穗还是不肯收手，他只是将手不断伸向李洪勋，然而他再这样挣扎也不过徒劳。
“凭什么？明明她还没有成为诡异啊，人形诡异？放你娘的狗屁！”
腥咸泪水横溢到了他的口中，他喉咙蓦然一阵刺痒，迫使他啐出一口猩红痰盂。
李洪勋不知所措，他愣在了墙壁上，木讷地看着朱穗，最后他不忍看着朱穗这个样子，暗暗低下了头。
“你有心吗？你有吗！你去死啊，你替她去死啊！”
朱穗嚎啕大哭起来，李洪勋想要伸手去安慰他，刚伸到半空的手再次放下了下来。
朱穗是个单亲，他的父亲早在他出生时就已经抛弃了母子两人，自己去到天涯海角快活了，他们母子两人孤苦无依摸爬滚打到现在，感情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出来。
他真的对不起朱穗，“如果可以，我会替你妈妈去死。”
他低沉着声音，不想刺激朱穗一点。
可他真的会替朱穗母亲去死吗，不会的，他也有亲人也有至亲。
工友将朱穗拉开，后者一直不断地挣扎，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杀母仇人，他明白了一个事情，没有复仇的力量，一切全是空洞虚言。
最后他只得阴森森地咒骂道：“是你们杀了我妈妈，那我就叫你们来陪葬！”
[梦烨千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