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静候
绵亘蜿蜒于褐黄城镇的冰河，碎屑着湍流，它背着沉重的冰石卵岩，激荡着微冷的情绪，摇曳千里不吐言语。
沉吟的冰石相互交合，在过往的点点滴滴里擦出融于渐暖的川流。
它所走过的两岸河堤，静候着多年来未曾离去的栅杆。
这里是黄金之地唯存的地面城镇，除此地外，其余建筑居所皆在清汉之下的九皋间默然悬坠。
它接纳了来自四海八荒形形色色的人，为他们暂时的顿足留下一场美梦。从黄金剧院下来的人，多半来到此处小憩一夜。
黄金之地虽有日月星辰，却无白昼黑夜。
日月光辉在这里并不荦亮，它们匆匆行过极深黯蓝的天外，留下白点滴光束被醉生梦死的奢华所阑珊。
如今，在环围城镇的林中传来的硝烟噩耗，使这里不再安逸，人心惶惶将舒心淹没。
流光溢彩的星河旋飞于天幕之上，辰星似磅礴夏雨朝向地面萤烁凝息，黯紫色夜景映射苍穹，苍穹之下是丝绸绫带般的摇曳的极光，金红蓝三色自回面八方汇聚向云中圣宫，扩散出斑斓多姿的余光，数以千计的红线携带着梦幻的缤纷游离其间，它们身下是吊着一颗颗璀璨翠玉玛瑙的正向外溃散风姿多彩光芒的玉石。
其中一颗玉石在金色极光下闪烁着自己金 灿的光彩，白羽闲和卞罔一眼便识出了它，是黄金剧院。
白羽闲以食指指着它，而后摊开手掌张开双臂在江流岸堤上转了一圈。
“这黄金之地可真是富丽堂皇啊。”
他鼻梁上的蛤蟆镜向下滑了一段距离。
他润露般的瞳眸中充斥了一抹消极沉郁。经过一天如山岭般曲折的巡回曲，与突如其来让人防不跌宕的事变后，他消沉了许多。青苍天宫的绮丽上印画着与他交手的男生，他想要将其挥散却无力可为，于是他沉默不做动作。
白羽闲遥望着繁星如河，极光流川，眼下的城镇竟也诸如此般。
“众星璀璨而非众星璀璨；万家灯火，而非家家灯火。”
脑海中蓦然兴起的腥风血雨，海浪一般势不可挡的死亡带去了入梦者的生命，虽然他自己不识得那些人。
由此，他发出一声喟叹。
“是啊，光鲜亮丽的世界仅是眼中所见，繁花总有败蕊，新枝总有残叶，有人生来轻松，顺水推舟，有人降落于沼泽，绝望爬行，我们不过是狼狈的前者，见识过污秽不堪，却又无能为力……”
卞罔跟上前去，她在白羽闲身旁低吟，同时她手握渺远散沙般的虚空，下一利血色长在她侧身空气中拔出，虚空的气息缥渺作丝线，与一片赤色刀光杀向身后空于一人的城填。
当！
灰暗之中一声金石交鸣的振刀声传来，昏暗的殷红色绸带自那方飘然而来。
“这是……没想到是两个令使啊。”
玖林自黑暗中缓步而来。
他平视着岸堤上的两人，舒心却又惨淡地笑了。
“你是，白天的盟主，”白羽闲见过他白天剿灭诡异的身姿，不由得将心紧起来，“你好。”
他本想作揖可刚抬手被玖林拦了下来，后者靠近他们，与他们低声着说：“你们再靠近一下，我有一件事想要借助你们令使的力量。”
他目光死死地打在卞罔还无遮掩的意思，他很在意这个姑娘，面前的这位竟能跨越两个大境界将发现自己，并将自己的刀刃绞做碎片，理论上任谁也不可能做到，可她竟然可以……
这就是令使啊。
他在心里喟叹，口头上也没有停下来。“你们都知晓概念神吧。”
卞罔白羽闲一同点头，示意他们有在听。
“他们并非为神，是真正神明路途随意舍弃的牙垢，所以他们在你等令使手下便是一块块尘埃，随手即可挥散。”
“你是想要……”卞罔回礼以灰黑色的瞳眸，与玖林对视起来。
寒风在两双眼睛间徘徊踌躇，它不知所措地选择了玖林使玖林眼睛刹那间泛起青红起来。
玖林随手揉了揉眼，他向后退了一步，不再凝视卞罔。
“拜托你们了，我去解决圣宫中的事。”
他将右手放到胸前，双眼缓缓合闭，唇齿张合。
“祈念，此世之繁华。”
他表情严肃十分地默祷，而后他抬眼看向在星河流淌间如砥石般悬垂不动的云中圣宫。
只见一道金黄色光束笔直的划过天空，精准毫无差错的进入了黄金剧场。
被空气打磨到微小的破碎声传来，玖林的视线从云中圣宫转向黄金剧场。
他看到支离破碎的琉璃碎片光鲜亮丽地飞离黄金剧场，化作一颗颗明亮璀璨的流星迤逦出绚丽的尾带。
玖林见状眉头紧蹙，随后身形消散，与此同时血色雾气腾腾而起，它像是沿着一条阶梯一般迅速奔向黄金剧场。
白羽闲目送着玖林离去，而卞罔则是低头扶额叹气。
“没想到散个步缓缓心情还能接个任务。”
白羽闲见玖林离去后才缓缓开口，卞罔像是看无可救药的病人一般看着他，她有一些无可奈何。
“怎么样？这个好像还关乎着松山的安危。”
“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卞罔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他刚才盯着我的眼睛看做什么？他是在告诉我……呃……唉。”
卞罔声音戛然而止，她叹出口气便不再说话。
“说话说一半？我最烦了啊，快说啊。”
白羽闲略显急躁，但他还是知道隔墙有耳这个道理的，虽然刚才的对话是衣不蔽体，谁都能听出端倪来吧。
白羽闲停止了打趣，他们不再说话，开始朝旅店走去。
黄金剧场内，血流成河，肝髓遍地。
猩红与粉嫩的内脏生龙活虎地跳动，这里像是一块生机勃勃的血腥草场园地养殖这着活蹦乱跳的家畜。
江流般的粘稠血液循环淌在剧场内，它带着腥风血雨的波澜，卷起千堆血浪。
各种各样的肢体凭借不同的姿势游离在海水中看样子十分快活。
玖林推门而来，他只能这样做，他并不会飞只能通过走阶梯来到黄竞剧场。
“这是……”
他看到血液开始回溯，它们正在被归还到残缺不全的尸体内，血浪渐渐萎缩归于渺小。
那些倒地不起的尸体渐渐站了起来，它们像是恢复生机一般，开始自由活动。
“它们不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
重生的尸体倒行在地，它们一举一动像是倒放一般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支配着。
最后这些尸体归寂于金黄色萤火销声匿迹了。
叮铃。
一颗金黄色子弹壳在玖林面门前掉落，他用灵魂化的黑白右手一把将其抓住，细细研究起来，只可惜除了一行字迹外，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削星，3401。我在这。”
最后玖林将这颗子弹收进了兜里，自己环顾了眼满目疮痍的剧场在喟叹中离开了。
……
云中圣宫：黄金之地域主的住所，也是黄金之地最高行政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