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刀
在见到攻击有效后，刘长帆借着踢断肋骨的惯性一脚踩到另一个肋骨上。
这时他手中的钢刀已燃烧至靛蓝色，它犹如彩画绘模的江天纤尘，像似皎皎空中之孤月轮，篮中夹杂着焦黄与皓白。
他将刀直击映入眼帘的目标，只见白色粉尘喧嚣一时，遮拦了白骨粗糙不平的表面，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将它折断。
没时间犹豫，他再补上了一记刀光，随后跳跃到另一根肋骨上。
脚下猛然传来的刺痛的使他停下了行动，白色的骨刺已然刺破他的双脚，乳白纯洁的刺尖渲染上十分血色，摇摇欲滴的血液不曾因剧烈的抖动改变悬挂的事实。
他低头看见此状，动作随着疼痛的到来一同慢了下来。
刘长帆感觉双脚像是被蟾蜍舔舐一般麻木，可脑子里回荡的却是无可断绝的疼痛。
他招使冲天喷发的火焰攀爬上肋骨，可一瞬间立起的骨刺阻拦了火势的蔓延，血肉粘附在白色骨刺之上，随即暴风骤雨地向他面门刺来。
他想要挣扎逃开，可脚下已是被骨刺钉死，这样徒劳的挣扎只会让他迎接死亡。
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向斩下一挥，刀刃被骨刺撞击地直发出铛铛铛的响声。
然而这并未对骨刺起到一点折损或是阻拦，它们毫不留情地刺到了刘长帆的皮肤，这时后者双腿用力将自己弹飞出去，绵延了一条血河于空中。
他刚才拼尽全力发出的攻击可并非是负隅顽抗，他是在试探，若是骨刺的硬度不高可以折断他便不用逃离，直面骨刺将其斩断就好，可现实是不尽人意的，他没有斩断骨刺，反而为了逃脱控制废了自己的双脚。
半空中悬翔的他被一片突如其来的阴影遮挡，他眼中蓦然乍现数十根白骨，白骨之上是无数腐蚀毒液。
白骨倏忽进入刘长帆体内，接踵而来的是上百次毒刺的狂轰乱炸。
血液毒液交杂于一体，腐化了原本绿莹莹的地面，百草在烈火与腐蚀中渐渐变为乌有。
刘长帆想躲，可他将诡力集中于刀尖双腿，早已无暇东顾。
刹那间他便被白骨钉在地面，在毒刺限制下无可动弹。
溅飞出的血液上沾染了毒液，他的血肉在毒液腐蚀下蜷曲成一个个球体，刘长帆体表已经被焦灼与酸腐的皮肉布满。
巨力摩挲着他血红血肉，碾碎了他全身完好的骨头，将肉与骨相绞和，像是初来乍到的学徒一股脑地将馅料混在一起，难入人眼目。
在刘长帆彻底化作一滩烂泥后，花枝柱随意将他丢弃，向着城市深处恣意走去。
巨大的白骨一个接一个向前方移动，这群罗马石柱扎在地面凹陷出一块块巨洼。
老崔，我是不是太慈人心善了……从刚才开始我就没要毁你全尸的意思，现在你倒让我变成模样？
肉泥中一颗眼球悄悄滚出，他盯着渐行渐远的花枝柱，失神怅恍。
我一辈子犯不了几次错，没想到今天一天就倒在你和我手里两次。
我与你的旧情。
自崔生迷失后，刘长帆便心神不宁，他念及与崔生的过往，并且认为自己可以避开伤到崔生的尸体就可以将花枝柱斩杀或阻止于此。
毕竟是他亲手将崔生斩成两半，他对不起崔生，他一直都在回避将崔生本体消亡的攻击，他判断错了。
“别看我表面云淡风轻，可我很害怕啊，没有你，我如何执行任务。”
忽的，他感觉自己早已不知道在何处的脸上响起一阵耳光。
他似乎看见自己截断的脚上溅起一片血肉。
“你看你都做了什么！”
崔生的声音在耳边若有若无。
他滚动的眼球凝视着远方肆意妄为的花枝柱，后者正挥毫着自己白花花的骨头拍打在被金色雪花腐蚀到坑坑洼洼的墙面，它似乎是在欢笑，嘈杂的喊叫牵动着大厦被白骨截裂。
恍然间他看到楼顶上在向自己呼喊求救的人们，他们随着整栋楼的崩塌而坠落悬崖。
他们在坠落时被横扫而过的白骨携带着毒液腐蚀到只剩污垢的血液。
花枝柱不停脚步，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落雷声，摧残着所见的建筑物。
无论奢华富贵，亦或贫穷窘迫。
它像是一只无私的天使，执行着摧毁的信条，让神泽普照到所有人身上，不分你我。
一座座属于人类的大厦倾塌，树立起属于诡异的天堂。
它是造物机器，上方鸟鸣极其喧嚣的笼是造物主。
刘长帆看到了它们之间隐隐浮现的丝缕，不由得冷笑，这真像自己和崔生。
大玩意儿，我问你，你会杀了天上那家伙吗？
花枝柱踏行在高楼大厦之间，这时刘长帆才意识到，它竟有四十米高！
它甚至与高楼齐头并肩。
脆裂的石块如同陨石般，落在它的身上，如尘埃被剧烈的行动抖落，砸到地面传来阵阵哀响。
人类在它眼里是虱子，不过乱跳的蚤虫。
一朵朵鲜血点燃的花瓣溅放，流光冲天而上，是由死去人们尸体拼接出的喷泉。
糜烂的肉沫是海水中的浮游生物，一股脑的随着洋流卷向一处。
色彩单一艳丽的飘逸血液长带，像是绵延千里的俊山，只不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是由血肉拼接的罢了。
猛然，它发出穿云裂石的嚎叫，使在自己面前的追猎的诡异与逃亡的人类化作缄默不言的肉末风景线。
花枝柱中心崔生口中吐出一口白气，将自己带入迷幻使人望而却步的人血纽带中。
“别特妈呆坐着了，跟我来救人！”
崔生的音容越来越清晰，直至刘长帆眼里再现远在二十几年前自己第一次做任务祛除诡异的场景。
此时骤雨疾风落在渐渐熄灭的野火上，留下一片灰烬，草木化作飞灰，终将逝去，即使它们曾艳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