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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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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挂无声的新郎奋力轮转着雪白的眸子,苍白无神中酝酿着令人回味的哀伤,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苏轻杳,他痴痴地挪动着被绳索紧紧勒死头部,极力地摇摆着摇摇欲坠的双手,妄想揭下轻杳头上的红盖头。

    后者见状退后半分,有些底线是不可避让的,盖头只能由一个人揭下。

    新郎伸出的手最终扑空了,他将其悬停在半空,同时默默攥紧拳头,他用着被绳索勒成一条直线的喉咙呐喊道:“你不是她!哈哈,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骗了,不可能!我最了解她,她,怎么可能会来!”

    他声音中纳含的情感与自己同病相怜,是爱而不得的哽咽。轻杳透过红纱正色地看着他想道。

    自己在这地方反抗或是循规无非是为了摆脱这种无止境的痛苦。

    她把新郎官晾到一旁,让他自顾自的吊死,而她本人则是躺倒灰尘铺满的床上。

    尘土喧嚣,空气中弥漫干燥的污秽,它们呈现颗粒状,懒懒散散的到处游荡。

    那些尘土飞扬进入鼻喉,黏着在血肉上,像是刀尖一般撕裂着她的黏膜血管。

    她看了眼还算锋利的指甲,雷厉风行地用它割破了脖颈,双腿,而后便默默躺下。

    轻杳闭上眼睛渐渐的沉睡下去,略等微时她再次睁眼,阳光仍被流萤看似娇弱的身躯遮挡,光环在她身背悬浮,微光涣散在她身旁,像是两只巨大的羽翼,纯然圣洁。

    “天使!”轻杳不由得吐露出感想,随后她用脸蹭了蹭流萤的肚腩,这种膝枕可不是多得的。

    “别这样,有点痒的。”流萤抿着嘴笑道。

    “嘻嘻,走吧,我回来了。”

    轻杳轻快起身再度牵起流萤左手,边走边说道:“你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嗯,但不能告诉你,而且我对你只能干预一点点。”

    “知道了,一切要靠我自己解决,对吧。”

    “……嗯。”流萤略带含糊地回答,眼光流转,萤火色在瞳中闪烁。

    随后她们一同走出学校大门,马路上苔藓蔓延,绿色充斥眼帘爬行在皮肤上,轻杳停下疾行的步子,只因她感觉右手空落落的。

    蓦然回首,流萤身影如落花般散去,留下满地尘埃与苔藓和轻杳相视一笑。

    唢呐声作为带来殁亡的丧钟,一声又一声的回响在空旷的长街上,阳光被云翳遮蔽无法发散,无法投映轻杳前方的路。

    血色褴褛从迷雾中踏出,它们将空旷同化成黑暗,白雾如此包揽了阴翳。

    血色的轿子上下起伏,红纱被雾霭吹动,微微颤悠着琉璃珠串。

    “要逃吗?”

    轻杳吞了下口水,做出欲要逃走的姿势,眼看着轿子带着血腥味的唢呐声愈来愈近,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逃!不能再佁儗了,死到临头才知道没希望了,你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她转身便开始了奔逃,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她身体还算健全,奔跑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虚脱。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上遽然长出无数长刺,它们就这样阻拦在轻杳面前,默默等待着猎物跑进自己的圈笼。

    苏轻杳见状银牙一咬,空中刹那鲜血喷涌,她先咬断自己的舌头,只要疼痛相抵那你便没什么办法了吧。

    她狼狈逃窜到木刺林里,尖锐纤细的木刺扎入柔嫩的皮肉,骨肉被木刺挑开分离,刺入肌骨,疼痛霎时间与牙口撞击,碎裂了一地殷红。

    轿子被抬入木刺林中,与轻杳留下的血色残梅一同绽放出暗淡的光彩。

    木刺不断在血肉间来回流动,双腿裂开了无数的红痕斑点,白皙与缨红交错,斑驳身体上的完善之处。

    粗糙的绒毛于木刺上散发,蜷曲蔓延到她身上各处,微小的疮口撕开,淌下绿白色的脓浆。

    接连跑了十几分钟后她的体力也略有透支,同时轿子已近在咫尺!

    抬轿的纸人已经被木刺捅到瘘空,它们有气无力地拖着碾压着木刺,如同蚯蚓一般扫动着尘土。

    新郎拼尽全力地从绳索上挣脱下来,紫黑色的勒痕隐忍了轻杳的亵渎。

    他疾步走动扫起来一片尘埃,几息便来到床前,随后他缓缓放下帘子,鎏金木框微动掸落几抹黑色颗粒,老鼠吱吱叫声随之从阴暗处传来。

    他望着被老鼠啖食完下半身血肉的轻杳,将胃中空洞的瘘管连接起轻杳的脖颈,酸涩腐蚀的胃液顺着瘘管流入轻杳碎掉的喉咙里。

    轻杳眼看轿子要追上自己了,于是她慢慢减速,随后极速转身掠过了无法刹车的轿子,就在我身后当个跟屁虫吧,垃圾……

    “艹!”

    她从口中吐出大片酸涩的液体,胃液?

    但她脚步并未因此停歇,她只能奔跑,无止境的奔跑!

    思索倏忽而逝,脚下忽然间被什么东西绊到,戏谑的贱笑刹那间充斥耳膜。

    几只纸人颓败残缺地窝在地上,它们拉住轻杳的脚踝,使她摔倒在地。

    噗哧,不绝于耳的刺肉声连响,木刺进入眼睛、脸颊、胸膛、腹部。

    疼痛已经化作麻木,轻杳艰难的起身,刚想站稳身子却又摔倒在地上,直立生长的木刺再次侵入她的身体,鲜血再次如花般繁华飞溅。

    新郎将瘘管拔出,鲜血淋漓的瘘口生长着尖利的牙齿,餍足地伸着舌头舔舐着他跳动的肺腑。

    “你我同病相怜?开什么玩笑!我的感情是唯一的,是独一无二的!你觉得你能体会?”

    他垂下眼帘,疮痍伤疤遍布的脸上显现淤泥般的色彩,他撕心裂肺地嘲笑着。

    “哈哈哈哈,你觉得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藁藁藁藁藁……”

    去死!

    他看着胃液在轻杳身体不断回环,腐蚀着她破败不堪的肌肤筋骨。

    紧缩的血管不断运输吐纳着血液与胃液,时不时在某处偾张炸裂,形成一座人体多孔喷泉。

    渐渐的血红色的酸腐溢满了整个灰尘遍布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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