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谋害之罪(二)
唐惠满脸焦急的走进来,差点被门槛绊一跤,她抚着胸口连喘了好几口气,才不可置信的道,“父亲是疯了不成?怎么能这样对母亲?秦妈妈,婉儿她是不是在骗我?”
她是张氏的大丫环婉儿迎进来的,刚听到那番话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大姐,娘现在都被关着呢,咱们得想个法子才行。”
“可这论断父亲是怎么得来的?母亲要害他?”唐惠不怒反笑,“真真是荒唐,秦妈妈,到底是哪个在挑拨父亲?”
“没找到这个人呢,现在也只好等父亲回来再说。”唐枚看一眼秦妈妈,“母亲被关的消息断不能传出去,除了必要的人以外,其他人,都避免进来这里才好。有知道这事情的,妈妈也要去叮嘱一番。”
秦妈妈点点头,“二姑奶奶放心,老奴晓得。”
唐惠看一眼唐枚,“二妹是今儿才来么?我是早就知晓父亲病了,不过母亲没有派人来,只当是小病,可昨儿夫君提起,我才想起来也有好几日了,这才过来看一看,结果没料到出了这种事。秦妈妈,你该昨儿晚上就告诉我们的,母亲也不用受这种委屈”
“是母亲吩咐的,秦妈妈也不想。”大晚上的突然跑来叫两个女儿回去,任谁都会觉得唐家出了大事,张氏也是为大局着想。
唐惠叹了口气坐下来,。
秦妈妈出去处理事情,唐枚把门关上,低声问唐惠,“有件事要问问大姐,昨儿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大姐可知道?”
唐惠诧异的看着她,“妹夫没同你讲么?”
唐枚也不掩饰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前几日闹了个不愉快……大姐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是王大人的几个门生弹劾顾大人,是不是?”
听到两人又不和了,唐惠安抚得拍一下她的手,“床头不合床尾合,过些日子就好了。”又转到那件事上,“确实是这样,他们找到了顾大人的大哥贪墨的证据,说他收受一些官员奉送的钱财田地,便借此指责顾大人包庇纵容家人,要圣上降罪于他。”
顾逢年这个人听起来简直是如同铜墙铁壁般找不到弱点,可家人却是这样的没有脑子,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唐枚感慨一声,“那后来怎么样呢?圣上可有定夺?”
唐惠嗤笑一声,“那些人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面送原来圣上早就知道这件事,是顾大人前不久自个儿跟圣上坦白的,已经派人去他家乡抓人治罪了”
原来仍然是个无懈可击的人,铁面到不惜跟家人反目,也要保持自己的名誉,王尚那些旧部如何对抗得了?唐枚越发觉得唐士宁与顾逢年作对是多么不理智的一件事
“有一个姓黄的官员在圣上表明态度之后仍然揪着不放,又说顾大人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一手遮天,把持朝政,任人唯己,惹得圣上震怒,当即就下令廷杖,把那人给活活打死了夫君回来后面色一直都不好,可见场面是有多恐怖的。”
皇帝才十一岁,竟然能做出这种决断,且不管是不是太后的授意,至少看得出来是完全站在顾逢年这一边的,其他人想要扳回局面简直是难于上青云,唐枚暗自思忖,父亲知道昨日早朝的情景后,也不知会有何感想?
“二妹,咱们怎么也该劝劝父亲了。”唐惠忧心忡忡,“只可惜我的话父亲听不进去,二妹你一向有主张,一会儿总要跟父亲好好说一说。”
唐枚点点头。
时间变得有些难熬,到下午的时候唐妍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把大姨娘邵氏心疼的眼泪直流。
唐枚还是第一次看到邵氏,与二姨娘陈氏相比,两人的美貌各不相同。陈氏是保持着少女般的童颜,而邵氏是成熟的美,犹如花朵盛放到最后,接近凋零时所呈绽放出的全部美艳,拼尽了全力似的。
她越发敬佩张氏的宽厚,唐士宁有这样两个侧室,换作别的正室夫人,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状况来。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唐士宁回来了。
见到两个女儿都在,他黑着一张脸走进堂屋坐下道,“你们都回来干什么?”
她是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好心当成驴肝肺,唐枚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才上前行礼道,“父亲,我跟大姐都知道了,这事一定是误会,父亲您想想,母亲怎会害您呢?要是这药果真有毒,父亲又岂会那么快醒过来。”
“那是我运气好”
“恕女儿直言,父亲这话并不能令人信服”唐枚沉声道,“父亲在没有拿出证据的情况下就把母亲关起来,完全不合常理,还请父亲把母亲放了,不要叫人笑话。”
这话带有训斥的意味,唐士宁眼睛瞪了起来,“你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父亲,二妹也是心疼母亲才口不择言,还请父亲息怒。”唐惠伸手拉了一下唐枚,柔声道,“女儿知道父亲遇到这种事的心情,可父亲想想,母亲这么些年操持家里,劳心劳力,可曾做过什么错事?她的贤惠,哪个人不晓得?父亲今日下这种判断当真是肺腑之言么?父亲,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如今定下这谋害之罪,难道父亲真要置母亲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段话可谓字字真心,句句动情,唐士宁闭上眼睛,胡子微微颤抖,可见也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唐枚此时说道,“不知父亲是从何判断真假的,若是有人告发,女儿只能说此人其心可诛父亲前几日才告了假在家休养,这事是上达于圣上的。现在这节骨眼上,家里闹出丑事,要被人传成父亲不惜污蔑自己的妻子,以此达到不早朝的目的,不知众多官员会如何看待父亲,圣上又会如何处置。”
严重的话,这算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唐士宁的额头上立时渗出了冷汗,两个女儿从不同角度对此事进行了一番分析,他再怎么样也想到了许多可能,可顾忌面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哼了一声道,“只不过是教她好好反省下,害得我病了这么些日,哪里又错了?”他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别打搅我休息。”
两姐妹同时吁出一口气,退出了门外。
“秦妈妈,咱们快去母亲那里。”关押变成了反省,自然是松口的意思。
两个婆子见她们都来了,心知必是老爷改了心思,忙放张氏出来,又跪下来磕头希望得到张氏的原谅。
都是不得已听命于他人的,张氏也不同她们计较,只与两个女儿手把手去了卧房。
“娘,真把我担心坏了。”唐枚抱住张氏的胳膊,见她头发有些散乱,忙叫婉儿拿梳子过来,要亲手给母亲梳理头发。
张氏笑道,“你哪儿会这个,还是让婉儿来罢。”
“谁说我不会的,才跟红玉学梳了一个样式。”她手脚麻利,张氏的头发在她手下很快就成形了。
刘妈妈挨过来,仔仔细细瞧着张氏,见她毫发无损,面色也不算坏,总算松了口气,又想叫她高兴,走上去道,“太太,少夫人还给您做了一双鞋子呢,其实早就做好了,一直没有机会送过来。”
那鞋子做工算不得精致,但鞋面上的桂花却栩栩如生,鲜活的好似开在枝头上一般,张氏接过来看了下,脸上的笑透着满足与宠爱,“是得到刘妈真传了,你这孩子,竟也有耐心起来。”当即就把那双鞋子换在脚上。
唐惠看在眼里,心里酸溜溜的,在母亲眼里,二妹不管做什么,好的坏的,总是蒙了张氏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旁人。她微微笑道,“二妹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双呀?”
“大姐要的话,我回去就给你做。”唐枚笑道。
邵氏跟唐芳,陈氏带着唐宏这时也来了,围上来嘘寒问暖的。
张氏道,“难为你们跟着一起受累,我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罢。”又知道唐妍跪到晕了的事情,心里也很感动,叫着贴身下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还让秦妈妈送去了一方镶玉枕头,说对身体好。
那枕头极为名贵,上面的玉石冬暖夏凉,唐枚嫁出去的时候,都没有拿去陪嫁的。唐惠听了不禁面色稍稍一变,再看看唐芳,仍是一脸天真的摸样,顿时就叹了一口气。
唐枚自是不知道这些,问唐芳,“肚子好了没有?”又跟张氏道,“四妹为了母亲把肚子都饿疼了呢。”
“你这傻孩子。”张氏抚摸着唐芳的头发,“下回有事跟你两个姐姐学学,别伤着自己身体了。”
邵氏听了,眼睛微微一眯,唐妍是她亲生女儿,如今为了嫡母而晕倒,她心里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听张氏的意思,好像还怪唐惠不动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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