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幕僚
忽然听闻夜倾瑄的话,书房中的人一时间神色各异,微微皱眉想着大皇子这话是何意。
有人走漏了风声?!
这是说他们当中……出了内鬼?!
如此一想,书房中的几人都没有随意开口说话,只面色微沉的坐在那里,眸中一片忧思。
夜倾睿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几人的面色,单单是从表面上看起来,他倒是未曾瞧出有何不对劲儿。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那般容易的就让他瞧出了什么端倪的话,那也不会在皇兄的眼皮子底下生出这么多的事情了!
原本依照他的意思,虽是可以借着此事试探一下几人,但也无须这般直接问出口,否则难免会打草惊蛇。
但是皇兄倒是与他所想不同,竟是直接当着这几人的面说了心中的疑问,如此……倒是也好。
“尉迟先生觉得呢?”忽然,夜倾瑄话锋一转,直接将话头指向了尉迟凛。
闻言,众人的目光也是不禁纷纷朝着他望了过去,因为在场的这几人心中都明白,事关工部尚书的所有事情,皆是尉迟凛一直在与其联系交涉。
是以如今与贾尚书有关的一应官员皆是出了问题,那么一直与其联系的尉迟凛自然也是难逃干系!
听闻夜倾瑄的问话,宋祁静静的坐在一边,握着杯盏的手在送至唇边的时候几不可察的一顿,随后方才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似是也在等着尉迟凛的回答。
“在下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怕是有何人将咱们计划之事透露了出去……”尉迟凛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斟酌之意,似乎在思索着事情的经过。
表面上看起来,他的神色似是极为自然,但是心中究竟是如何想法,怕是旁人也不得轻易而知。
毕竟夜倾瑄这般一问,虽是未曾言明心中的怀疑,但是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谁又猜不到他真正的意图呢!
而众人听闻尉迟凛的话,也是不禁心下微思,不管走漏消息的人是不是他,到底他说的是没错的。
这一切发生的未免太过凑巧,他们方才有了详实的计划要对付三皇子,可是方才过了没几日,就被三皇子反击的这般彻底!
所有涉案的官员均是他们这一党的人,甚至连六皇子曾经的旧部都没有被波及,唯独针对他们,这岂非是刻意在报复他们嘛!
若是说大皇子这边没有叛徒,任是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只是这人到底是不是尉迟凛,眼下倒是难有定论,毕竟谁也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一切。
夜倾瑄听着尉迟凛的话,不禁缓缓的点头,不经意抬首的时候忽然朝着宋祁问道,“子策可有何头绪?”
话音方落,宋祁神色恭敬的朝着夜倾瑄微微颔首,略微沉吟了一番方才回道,“臣以为……此人应当一早便是被人埋在殿下身边的眼线,不会是中途被人收买而背叛殿下的!”
随着宋祁的话一字一字的说出来,众人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惊讶!
虽然他们心中也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是万万不会这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继续说!”听宋祁如此一言,夜倾瑄倒是未见丝毫的不悦,只眸色沉沉的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既是能将三皇子等人算计的如此彻底,那想来待在殿下身边的这人也是极为受到重用,方才能得知这么多的秘密,而倘或是这般跟随已久的老人,又岂会轻易的背叛殿下!除非……他原本的心思就不在殿下身上!”
说完,宋祁的目光慢慢扫视过在座的几人,随后方才收回视线望着夜倾瑄接着说道,“臣之拙见,望殿下三思而行。”
若是最终确定了究竟何人是叛徒,想来结果定然是不会好过!
闻言,包括尉迟凛在内的几人皆是望向夜倾瑄,像是在等着他的决定。
“本殿心中已有应对之策,此事稍后再议。”说着,夜倾瑄便转移了话题,不再谈论此事。
因着有事情要交代夜倾睿去做,是以他便先行离开了,待到他们这一处商议完所有的事情,那几人便也纷纷告辞。
旁的人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但是到最后夜倾瑄却是独独留下了宋祁一个人。
“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有什么……是要避开所有人,单独与自己谈的?
“子策与本殿结识多久了?”原本以为夜倾瑄要说的是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谁知说出口的话却是近乎是闲聊一样的内容。
尽管不知道夜倾瑄这话究竟是何意,但宋祁依旧是仔细想了想,方才恭恭敬敬的答道,“回殿下的话,已近两年!”
“两年……”原来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夜倾瑄微微沉吟着,目光幽幽的落在了远处,眸中似是有着无限的追忆。
“第一次在大殿上见到你,本殿就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心性太过耿直。”也不知是回忆到了哪里,夜倾瑄竟是忽然同宋祁说起了许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宋祁尚且是晋安之地落榜的考生,但是那一次大殿会试之后,他便彻底成为了丰延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任是何人都看得出来,父皇是真的有心重用他,也是真的赏识他。
“臣并非不会说谎,只是有些事情……并不值得去说一次谎。”听闻夜倾瑄的话,宋祁却并非完全顺着他说,反而像是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一般。
“哈哈……你看你,便是如今这般样子,从来都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通通说出来。”似是被宋祁的话逗笑了一般,夜倾瑄的神色看起来极为的愉悦,倒是不复之前的沉郁。
闻言,宋祁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什么。
“正是因为你这个性子,是以有些话……本殿也只相信你说的!”说着,夜倾瑄慢慢转过身,眸光极为认真的望着宋祁。
“殿下请讲!”
“子策觉得……尉迟先生为人如何?”令宋祁感到意外的是,夜倾瑄竟是会同他说起尉迟凛。
他倒是或多或少猜到了大皇子是要问他此事,但却是没有想到他会同自己说到尉迟凛。
旁的人宋祁倒是也不会太过惊讶,但是尉迟凛的话……那人可是在他出现之前,就已经是这大皇子府的幕僚了!
“先生足智多谋,是难得的贤能之才,有他在的话,可助殿下完成大业!”这话宋祁倒是并未刻意在恭维尉迟凛,而是那人当真就如此聪明,倒的确是个人才。
“那你觉得……他可会背叛本殿?”忽然,夜倾瑄的话锋一转,竟是毫无防备的来了这么一句。
“子策不敢妄议先生!”朝着夜倾瑄微一拱手,宋祁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恭敬。
“贾东岩一事,本殿是全权交给了他负责,但是如今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本殿实难心安。”
“臣倒是觉得,先生素来聪明机敏,这般引人怀疑的事情,他应当是不会做的。”明明大皇子将所有的事情交到了他的手上,一旦若是出现了任何的问题,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就是尉迟凛,他又怎么会做这样招人怀疑的事情。
“此话倒是也在理……”像是听进去了宋祁的话,夜倾瑄不禁微微点头说道。
“殿下若是无事,那臣先告退。”
“嗯……你且去吧!”
闻言,宋祁方才躬身施礼,随后直接转身离开。
慢慢走出了大皇子府之后,宋祁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不见,眸中满是忧色。
夜倾瑄今日同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怀疑尉迟凛还是刻意在试探他?!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能随意的在夜倾瑄面前评价尉迟凛那个人。
早前在自己未曾辅佐夜倾瑄的那时候,他便对尉迟凛此人有些了解,是大皇子府中最为受倚重的一位幕僚。
便是七皇子和八皇子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尉迟先生,倒是足可见他在大皇子府中的地位。
是以就算眼下夜倾瑄对他稍有怀疑,怕是将来他也能依仗那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辩解的分明,正是因此,宋祁方才不敢轻易顺着夜倾瑄的话说下去。
因为倘或他猜想的都是真的,怕是将来最先被怀疑的人就是自己。
更何况……万一这是大皇子的陷阱呢!
一旦这是他怀疑自己的征兆,刻意在试探他呢!
这般一想,宋祁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中不断的谋划着,看来近几日便要尽快将父母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尽管他觉得自己行事较为隐蔽,但若是他真的被人怀疑了,即使不用证据,他们也能直接在暗中除掉他。
他倒并非是怕死,只是不想在此时死!
毕竟他的心中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哪里能这般容易就放弃!
一边走着,宋祁一边在心中算计着,盘算着夜倾瑄这一党还剩下多少势力,手中最后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上一次已经令他折损了许多羽翼,只要再来一次……他就可以功成身退。
也不用再去担心自己的婚事怕被人利用,也无需心中再有诸多顾忌,可以尽心尽力的效忠陛下!
而另外一边,就在宋祁离开之后,夜倾瑄依旧是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没有离开,半晌之后,却是只见原本已经离开的尉迟凛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殿下觉得如何?”尉迟凛的目光也不觉顺着夜倾瑄望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只见到了满院的秋色。
“瞧着倒不似作伪……”说着,夜倾瑄的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凉意。
从开始将宋祁招揽到麾下,夜倾瑄便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反被他算计!
虽然初时听着楚轩的意思,夜倾瑄也对宋祁有过试探,但那时不过就是觉得要探探他的底方才安心。
后来他特意将解决楚轩的事情交到了宋祁的手上,为的就是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做,结果倒是真的没有令他失望。
从那之后他便不曾怀疑过宋祁,但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夜倾瑄倒是一时间不免惊心!
他不仅仅是怀疑宋祁,而是除了尉迟凛之外的这几人,他都有些怀疑,不过是在逐一试探罢了!
而方才倘或宋祁要是顺着他说尉迟凛的话,那么夜倾瑄基本就可以确定,叛徒就是他无疑!
可是眼下,他心中倒是又有些觉得疑惑,一时间难以判断宋祁到底是不是背叛他的人……
“殿下心中若是没有主意,在下心中倒是有一计策,恰好可以解了殿下心中疑惑,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说着话,尉迟凛的眼中满是精亮的光芒,隐隐透露着算计。
闻言,夜倾瑄不禁眉头一挑,赶忙追问道,“有劳先生赐教!”
话音方落,却是只见尉迟凛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近乎是阴险的笑容。
……
日子又慢悠悠的过了几日,原本丰鄰城中有关天香居的事情已经渐渐淡了下来,但是谁知因着陛下一道抄家的旨意传了下来,再次将严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最初的起因是严权在被京兆府尹方庭盛扣押之后,没过几日自己便在牢中畏罪自尽了。
据闻是因为觉得心下难安,认为自己愧对百姓,入狱之后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寝,是以他方才不堪折磨,直接将自己吊死在了京兆府的大牢中。
而严家人得知这般消息之后,却是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纷纷朝着是京兆府的人暗中动了手脚。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先不说旁的人,首先方庭盛便是不愿意了!
直接一状告到了庆丰帝的面前,只言严家人含血喷人,侮辱朝廷命官,何况自己身为百姓的父母官,自然是要为百姓伸张正义的。
是以严家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蔑视皇威,欺压百姓,根本就是目无王法!
不仅如此,就在京兆府的人此前去天香居中探查的时候,严家的大夫人却是多次出言不逊,甚至几次提到大皇子,似乎是在用大皇子的身份压着他一般。
此话一出,莫要说是旁人,就是夜倾瑄自己也是不禁一愣!
严家的人怎地会如此蠢笨!
这样的时候也是能提起他的!
难道严权竟是没有警告过她们此事吗?!
但是夜倾瑄随即转念一想,却又隐隐觉得,其实严家的人倒也未必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日听闻这些话的人,不过都是方庭盛手底下的人,自然他说听见就是听见,旁人又如何清楚。
再加上方庭盛方才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先是说的严家试图攀扯皇子,刻意污蔑皇室中人,已经先是为自己留了退路,他若是再追究此话是真是假,倒是显得他做贼心虚。
是以尽管心中疑问重重,可是当着庆丰帝的面,夜倾瑄也只能顺着方庭盛的话,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虽然严权已经畏罪自尽,但是严家人还有好些人,再加上此前的种种罪名,已经是够他们府上喝一壶了。
而当严府被抄家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品轩的包间中静静的坐着一位锦衣公子,他慢慢的斟了一杯茶,放到了娟娘的面前。
听着她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么多,直至最后方才听到了重点!
严家……被抄了!
自从将一品轩挤兑的如此之后,天香居可谓是在这丰鄰城中一枝独秀,想来严权这些时日也是捞了不少的银钱。
即便是不算要孝敬夜倾瑄的,怕是也够那府上一辈子金山银山吃用不尽了。
如今这么一被抄家,却是全部付水东流去,都不复存在了。
听着娟娘时而感叹着那府上的银钱多到数不清,那锦衣公子却是不禁颇为张扬肆意的一笑。
多嘛?!
或许的确不少,只是严府那么点银子……他倒是还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