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端午佳节
不过慕青冉却觉得，烟淼哪里是夜倾桓那些护卫能看得住的！
他应当是不知道，烟霞山的入口不止这一个，他的护卫进不去山中，只能守在山下，可这根本就是徒劳，烟淼若是要走，他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但是慕青冉却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知夜倾桓，左右是他欺骗烟淼在先，如今想要得到她的原谅，自然也要靠他自己去努力，旁人即便是插手，也是无济于事的。
“让墨锦将近日新得的苹果送一些与十二殿下！”
“是！”虽然不明白小姐这般做到底是何用意，不过流鸢还是一样欢快的去照办了。
而当这筐从外地新鲜进贡的水果运到三皇子府的时候，夜倾桓淡淡扫过那一筐苹果，唇边渐渐漾起一抹微笑。
苹果……
平安！
知道烟淼平安在烟霞山中他便放心了，不过倘或以后她也是这般生气了就逃走可如何是好？
要不要……废了她的武功？
想到这里，夜倾桓唇边的笑意未变，目光却渐渐变得深远。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最怕的便是一念而起，不得消亡。
夜倾君看着神色平静的夜倾桓，不觉开口问道，“三哥不将烟淼姐姐接回来吗？”
“她心不在此，此刻不愿归来。”
“那她何时会心归此处？”
“待到时机成熟，便是归时。”只不过这时机，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妙！
闻言，夜倾君也不再追问，到底眼下最为要紧的也不是这件事！
……
这几日慕青冉依照褚懿的嘱咐，依旧是每晚去浴宫泡浴，但是难得的却是，夜倾辰竟然安分了不少。
每每陪她前来浴宫，也只是静静的坐在池边，露出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过却是并未有任何动作。
这倒是奇了！
某位见色起意的王爷，竟是忽然变得正人君子了吗？
见此，慕青冉倒是觉得心下奇怪，这人怎地忽然之间就转了性？！
日子就在这样看似恬静舒适的情况下，一点点的向前走，不久便迎来了端午佳节。
按礼来说，端午那日，宫中定然是有宫宴的，慕青冉原本还担心自己与夜倾辰进宫之后，沈太傅一人在府中过节，未免略显孤寂。
不过恰好，如今褚先生也在王府，他们二人一处，倒是可以解解烦闷。
不知道夜倾桓今次会不会去赴宴，毕竟烟淼可是无法出席的！
只是随即想到那人如今的身体状态，慕青冉便觉得，说不定他会以此为由借机不去呢！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慕青冉所料一般，夜倾桓在宫宴的那一日，的确是并未到场，也正是因此，才错过了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进宫赴宴的那日，慕青冉和夜倾辰先是去了一趟华阳宫，毕竟心下再是厌烦太后，可是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总要拜见一番的。
却不想二人方才进到殿内，却是瞧见了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千秋各色。
上到皇后，下至宫妃，还有几位公主和皇子妃，不可谓不热闹。
“臣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起身吧！”太后的声音显得略有些有气无力，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感觉，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本就不愿理会他们夫妻二人。
慕青冉闻言起身的时候，目光淡淡扫过坐在上首的太后，唇角温婉的笑意未变，却是暗暗压下内心的惊讶。
太后怎地变成这般模样了！
此刻的太后娘娘与慕青冉之前进宫见到的状态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前接连不断的发生意外，让她的身子大不如前，整个人硬是生生瘦了一大圈，连两腮都微微有些向里面凹陷。
想到墨音此前同她提过的他们整人的法子，慕青冉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太后的身子瞧着是每况愈下，倒是慕青冉，一反此前的病弱，现下看着倒是比之前精神了许多，脸色也不像从前那般苍白，隐隐透着红润。
太后面色冷冷的望着慕青冉，任是谁都能看出她眼中的不喜，一时间，倒是让人摸不透这太后究竟在想些什么。
之前不是还十分热络的时常召靖安王妃进宫吗？
怎地如今，竟是有些不大待见的样子！
“咱们这都是女人家在叙话，王爷便先去陛下那边吧！”见夜倾辰还守在慕青冉的身边不动，太后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闻言，夜倾辰眸光微凝，却是感觉到慕青冉的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方才没有出言顶撞。
“有事便命人去唤我！”又探了探慕青冉的手心，感觉不复以往的寒凉，夜倾辰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听到夜倾辰嘱咐的话，太后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不过想到什么，便又稍稍安下心来，这华阳宫都是自己的人，又有谁会去帮慕青冉传消息呢！
只是太后不知道的是，夜倾辰口中说的人，指的是墨音和墨影。
不过这一点，不仅太后不知道，旁人也是不知道的，只除了——慕青冉！
“王爷对王妃还真是呵护备至啊！这青天白日的在太后娘娘宫中，会有什么事啊！”待到夜倾辰离开之后，六皇子妃卫菡便急不可耐的开口说道。
夜倾辰在这她不敢说，他走了，她自然便没什么可怕的。
虽然来之前夜倾昱便叮嘱过她，或者说是警告过她，不准冒犯靖安王府的人。
可是她一见了慕青冉，便顾不得许多了。
想起她曾经间接害的襄阳侯府满门被灭，可如今却过得风光无限，卫菡看向慕青冉的目光中便充满了怨毒。
卫菡的这一番话，不仅是在抢白慕青冉，话中还隐隐透露着夜倾辰是唯恐太后要将慕青冉怎么样的意味！
闻言，慕青冉也只是淡淡笑道，“我素日身子不好，比不得六皇子妃身强体健，让六殿下少操了些心。”
这话一出，顿时让卫菡的脸色瞬间一沉，谁不知道自从襄阳侯府败落之后，她在六皇子府的地位如履薄冰，慕青冉的这一番话，可不是在讽刺她嘛！
殿内众人闻言，也纷纷低头状，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
不过卫菡这般公然发难于慕青冉，倒是乐坏了一旁的皇后。
最好是俩人能掐起来，闹的越凶越好，到时候看夜倾昱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而另外一个和皇后想法一致的，便是大皇子妃袁玮琴了。
她太了解卫菡的性子了，那就是一个喜欢横冲直撞的主儿！
初时她嫁给大皇子的时候，卫菡还对她抱有敌意，几次与她为难，直到后来襄阳侯府败落，她整个人都被夜倾昱拿捏在手里，她方才不敢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
一旁的昭仁贵妃见此，心里不禁暗骂卫菡愚蠢！
好端端的，她招惹慕青冉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昱儿如今拉拢他们都还来不及嘛！
“青冉近些时候，瞧着身子也比之前好了不少！”总不能让气氛就这般僵持着，昭仁贵妃也恐卫菡没眼色的再说些什么，便赶忙将话接了过来。
“劳贵妃娘娘挂怀，确然有些起色。”说话的时候，慕青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昭仁贵妃身边的夜倾羽，不禁心下好笑，这位傲娇的小公主如今倒是安分了许多。
“听闻王爷为了王妃的身子，特意命工匠在府内建造了温泉浴宫，看来果然是有效验的。”大皇子妃坐在慕青冉对面的位置，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可是谁不知道夜倾辰为了给慕青冉修建这个浴宫，可还生生被御史参了一本呢，虽然最后事情不了了之了。
慕青冉听了，也只是微微淡笑，并不说话。
“玮琴，过来哀家这，让哀家瞧瞧未来的曾孙！”说话的时候，太后的目光微微瞟向一旁的慕青冉，后者却是自在的坐在那，全然不受影响的样子。
不过慕青冉不在意，倒是让殿内旁的人留了心思，太后这话……是笃定大皇子妃怀的是个皇子了吗？
“你呀……是个有福气的，定要好好安胎才是，女人家呀，说到底还不是生养孩子才是正经。”这句话，太后状似是在嘱咐袁玮琴，实则却是在敲打慕青冉。
即便有夜倾辰的宠爱又如何，连个蛋都不会下，还不是迟早要被休了！
不过太后这有意讽刺慕青冉的一番话，却是让一旁的卫菡脸色猛地一变。
她嫁到六皇子府上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是这肚子怎地一点消息也没有？！
慕青冉听闻太后的话，再看看六皇子妃的脸色，却是不禁笑的更加的灿烂，“太后娘娘感同身受，自然说的极是。”
闻言，太后原本对着袁玮琴笑意盈盈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郁无比。
听闻慕青冉如此一说，众人方才想起来，太后自己不也是没有孩子的嘛！
她方才的那一番话，明明就是想打击慕青冉，却是不想竟被她反将了一军。
事实上，慕青冉心里有一个疑问，太后如今在众人眼中是全然不管事的态度，可是眼下忽然对大皇子妃这般亲切，她就不怕被人怀疑什么吗？！
还有便是大皇子妃，她是否同样不知道西宁侯府已经与大皇子结盟了，否则的话，怎么敢公然的接受太后的示好！
明明夜倾瑄和西宁侯在前朝万分小心翼翼的隐匿着此事，可是到了后宫，她们竟像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一般，想来她们应该均是不知情的。
夜倾宁静静的窝在惠妃的怀中，眨着一双大眼，湿漉漉的看着慕青冉，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王妃嫂嫂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太后这个老妖婆！
“华婕妤到！”
随着外面公公的声音响起，慕青冉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只见一女子身着一袭粉嫩宫装而来，俏丽的如同三春的桃花一般。
“臣妾拜见太后、皇后、各位娘娘！”
“起来吧！”
这还是慕青冉第一次见到这位华婕妤，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方才她进来的瞬间，昭仁贵妃的脸色是不是僵了一下？
慕青冉的目光慢慢滑过昭仁贵妃身上的一件月白色宫裙，最终落到了华婕妤的身上。
她的身上有一种质朴淳厚的感觉，与这宫中的各色女子均是不同，想来这或许是她最像容嘉贵妃的地方吧！
一见到华婕妤进来，夜倾羽顿时便变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想来若不是昭仁贵妃在一旁按着，她只怕是又要冲出来与人大干一场了。
见到华婕妤进来，这后宫女子或多或少均是会露出一丝不悦，可唯独只有惠妃，仍是静静的坐在那，怀里抱着夜倾宁，给她投喂着各色水果。
而反观主人公倒是低调的很，从进来开始问安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单等着别人问话，也只是寥寥数语，并不多言。
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受人嘱咐刻意如此。
“华婕妤今日这一身宫装可是蜀锦织就，想来定然又是陛下赏赐，真真让人艳羡。”说话之人是与华婕妤一同进宫的秀女，慕青冉见她言辞讥诮，想来又是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是陛下抬爱臣妾了！”闻言，华婕妤微微敛目，脸上未见一丝傲然之意。
见状，慕青冉倒是微微笑了，这女子倒是也有些意思，这般盛宠之下，居然还没有恃宠而骄，难能可贵。
“母妃，蜀锦很名贵吗？我记得父皇此前还赏了四皇姐一些呢！”夜倾宁眨巴着大眼，状若不解的朝着惠妃娘娘问道。
“你四皇姐言行得体，讨你父皇的宠爱，偏你整日上蹿下跳的没个消停时候，怎地不见陛下赏赐你！”
惠妃的这一番话，看似打趣夜倾宁，却是不着痕迹的岔开了方才的话题，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倒是让人不觉突兀。
“宁儿这般便很好，惠母妃无须对她太过严苛。”夜倾城笑着对夜倾宁招了招手，将刚刚剥好的荔枝喂进了她的嘴里。
夜倾城……
这还是慕青冉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四公主！
听闻三年前，陛下为她择了良婿，只是尚未过门儿，夫君便离世了，这在当时来说，可是望门寡，以后若是再议婚事，就很难了。
即便她高贵如公主，却还是免不了众人私下对她的议论纷纷。
那次事件过了不久，陛下本欲再为她赐一门婚事，可不知是为何，竟被她直接拒绝了，此后便也一直未曾议亲，还是近些时候，方才听闻陛下似乎有意将内阁大学士温逸然招为驸马。
不过慕青冉记得，此前宫中不是都在传，昭仁贵妃有意为九公主选定的驸马人选便是温逸然吗？！
那如今……
“宁儿待会儿与我回去，我拿些蜀锦与你，到时候让惠母妃与你做些喜爱的衣物。”那些蜀锦本就是因为父皇为她安排的出嫁事宜赏赐的，宁儿既是喜欢，便送与她一些也不值什么。
“嗯嗯，还是四皇姐对宁儿最好！”说完，夜倾宁便抱着夜倾城的腰往她怀里钻，全然不见半点公主该有的仪态，反倒是像寻常人家的小女娃，让众人看得一时间也不免哈哈大笑。
“你就惯会欺负你四皇姐，城儿这般倒是惯坏了她。”惠妃娘娘虽是嘴上说着略显斥责的话，可是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听着夜倾城一口一个惠母妃的叫着，慕青冉也不禁淡淡微笑，她能感觉到四公主是真的喜爱夜倾宁，也是打从心底里敬爱惠妃娘娘。
听闻早前四公主的母妃病逝，便将她托付给了另外一位宫妃，却未曾想临终嘱托所托非人！
庆丰帝虽是宠爱这几位公主，但是到底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夜倾城偶尔便难免受了委屈。
后来还是惠妃见了，便对她帮衬一二，加上此后夜倾宁这样讨人喜欢的个性，在中间作为纽带，一来二去，她便也与惠妃十分亲近。
至于当初四公主的母妃为何不直接将她托付给惠妃，慕青冉猜想，她大抵是觉得惠妃已经有了十公主，必是不会再对夜倾城上心的，不过事实证明，这位惠妃娘娘还真是不负贤惠之名。
“十公主天真活泼，让人喜爱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惯坏！”大皇子妃笑意盈盈的看着夜倾宁，满眼皆是喜爱之色。
众人说说笑笑，仿佛方才的无声硝烟均是梦一场，再开始说话的时候依旧是谈笑风生，让慕青冉心下钦佩不已。
在华阳宫坐了片刻，见太后的脸色愈加疲乏，众人便纷纷告退。
“左右宫宴还有些时候，靖安王妃便再坐一坐，同哀家说说话吧！”
慕青冉方才要与众人一同离去，却不想太后竟是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
有话要与她讲？！
事到如今，太后竟是还不死心吗？
跟着惠妃走在最后面的夜倾宁闻言，不禁回头望过去，却见皇后与贵妃也端坐在那未曾离去，一时间心下不禁奇怪，太后要留王妃嫂嫂说什么话？
“王妃坐了许久，竟是连茶也未吃一口，想来是嫌哀家这的东西比不得王府的名贵！”太后微微合目，很是放松的样子，可偏偏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
“茶性偏寒，多饮无益。”她不喝这茶，一则是因为她不渴，二则便是因为夜倾辰叮嘱过她，不要轻易在宫中饮用吃食，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谁的手脚就是干净的！
“哀家原以为，有了那温泉，王妃的身子便强健了些许，不想还是这般虚弱。”那么多人喝茶都无碍，偏到了她这里就茶性寒凉，真真是矫情的很。
闻言，慕青冉不觉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太后有些要撕破脸的感觉呢！
这般夹枪带棒的嘲讽她是什么意思，想要激怒她吗？
目光慢慢扫过一旁的皇后和昭仁贵妃，前者是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后者是神色纠结的惊慌忐忑。
见状，慕青冉一时心下生疑，皇后暂且不论，可是昭仁贵妃哪里是这般情绪外显的人，可她如今这般，是刻意为之，还是难掩情绪？
“太后若是无事，青冉便先告退了。”她无意在此与她做口舌之争，而且慕青冉隐隐觉得，太后今日这般做，定是有什么事情在谋划，她在此久待，于她并无好处。
想走？！
闻言，太后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阴鸷。
她以为当真可以这般随意出入华阳宫，当她这个太后是摆设嘛！
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慕青冉转身便走，却在回身的瞬间，后颈忽然一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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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