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王家往事
“那还要从雍和十年说起……”
赵刚老头很是感伤，“当时你们都还没出生。我们京城王家，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名门望族。”
“王老爷子是先帝朝太傅，德高望重，门生无数；当时的家主在朝中身居兵部尚书的要职；王家的两位少爷皆是少年英杰，当时说媒的人把我们王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侧卧东厢，风采绝伦，天下谁人不知啊！”
说到这里，赵刚眼中满是追忆与骄傲的神色。
“其中二少爷就是二牛的父亲：王勉之少爷。”
赵刚瞅了瞅一旁骑着骡子王二牛：“我当年只是流落江湖，多亏二少爷赏识，才能入王家做个侍卫，吃喝不愁，实力精进……”
“后来呢？”
王二牛听闻，沉默片刻，出声问道。
“雍和十年，雍和十年……”
赵刚喃喃道。
赵五财凝望着父亲脸上的皱纹，也是有些心痛，他拍拍赵刚微微驼着的背，温声道：“爸，慢点说。”
赵刚笑了笑，迅速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雍和十年，先是王老爷子去世了，然后然后家主被诬陷了，很突然。”
“呵呵，说是家主利用其兵部尚书之职权便利与敌国暗中勾结，企图谋逆造反、篡夺皇位，可怎么可能？狗皇帝知悉后，将家主打入诏狱，并下令京城实行戒严，全体禁卫军出动。而我们完全措手不及——短短一夜之间，我们王家便分崩离析！而那些平日里与王家关系密切友好的世家大族们，此刻竟无一前来相助，仿佛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一般！”
“王家府邸被士兵围住，家丁侍卫们拼命抵抗着——他们见一个杀一个，丫鬟奴婢，年幼老人，一个都没有剩下，后来，听说家主也在诏狱中悲愤而死。”
城外行道，马蹄哒哒，竟是苍凉无比。
赵刚眼神深邃：“最后，以王家暗中高手死伤过半的情况下，二位少爷和大少爷夫人最终逃了出来，我也侥幸跟着二少爷逃了出来，最后辗转来到了阳泉城，这一呆就是二十七年，期间我和勉之少爷都成了家，就有了你们两个。”
“五财，你要比二牛大五个月，你娘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勉之少爷和夫人在二牛你出生后不久，也离开了，最后，就我和你们的几个叔子婶子把你们带着长大”
两人皆是默然，王家的往事显然触碰到了这位年纪已是知天命有余的憔悴男子。
赵五财从马袱里取出一壶酒：“爹，喝些，精酿的。”
赵刚双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哈，酒挺好。”
“五财，王家对你爹我是有再造之恩，所以啊，我才希望你不要在左家做事的。”
赵刚拍拍赵五财的肩膀：“对不起。”
赵五财看向王二牛，倒是笑了：“倒是没事，终究是一个善终。用那周否的话说，这就是命。”
“少主，我会陪着你的。”
王二牛一高一低的眉毛有些颤抖，虽然周否已经提前告知过他，但王家历史的厚重压力压到他的身上时，当许多人的命运和他息息相关时，他就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颤栗，激动。
或者说，责任。
王二牛点点头，向赵五财和赵刚笑道：“我们一起！”
现在，他不再是阳泉城东坊的一个小混混，他是王二牛，王家的少爷。
王虎并没有过元宵节。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无元宵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无论何许节日，终究是要和人一起过的，他背着包袱，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城郊行道，一步一个脚印。
“原来，我还有一个堂弟么？”
王虎淡淡地笑了笑，他之前接到了莫墨的传音，说是周否找到了他的一个堂弟，现在那堂弟已经南下来找他了。
“王二牛”
王虎默念道，“二牛堂弟，希望早日见到你，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亲人了。”
他从包袱中拿出被卷成柱状的舆图，小心地将其展开，观察着地形和规划好的行进路线。
王虎从红城南下经过济川河，现在他已经是位于京北道境内。
大景的各道很好记忆，大景的孩子从小学的里面，就有各道名字编成的儿歌。
有一句是“‘京’字开头有四道，东南西北绕皇城”。
围绕着京城和京畿区域是四道：京北道，京东道，京南道，京西道。
这四道处在大景的两条大河之间：大景北境的济川河，和大景南境的南沧江。
这两条大河横贯了整个大景，是大景人的母亲河。
周否给王虎的第一段路线是从红城出发，渡过济川河，途经京北道的真武山，抵达京城。
王虎穿过红城以南的冀南平原，是走陆路；横渡济川河，理所当然地走水路。
到了京北道，依旧是陆路，但京北多山岭丘壑，很多时候，城与城之间的行道是要绕开高山的。
而要想加快行进速度，则免不了要翻山越岭。
这时候，周否给他的舆图就显得至关重要：舆图上标注好了山川的位置与大致的地势，城池，以及像真武山一般重要的地点。
王虎琢磨好路线细节，又将舆图收好。他的头发长出了些许，刺青是洗不掉了，只能穿衣服遮掩一二，不过，加上那副【善缘】面皮，好歹有几分温良恭俭让的模样的。
“等我”王虎暗暗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