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自从中原大战结束以后，国内的局势逐渐安稳下来。胡兴隆特意让胡振华邀请顾裕华到家中做客。
“裕华，我爸想见见你了，有机会去我们家吗？”胡兴隆朝着坐在书桌旁看书的顾裕华问道。
顾裕华放下书，沉思了一下。
“可以啊，那就明天吧，你看叔叔明天有没有时间。”
“好，那我这就问问。”胡振华很快往家里打了电话。
“行，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安排吧。”胡振华点了点头挂掉电话跑回宿舍。
“裕华，我刚才和家里说好了，明天中午去家里吃饭。”
“好。正好来看看你喜欢的书。”顾裕华把胡振华叫到跟前，两个人开始看起书来。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往胡家赶去，司机也是早早的就在校门口等待。
看到两个人出了校门，司机识时务的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南京的路上，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胡兴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两个人到了很是高兴的迎了上去。
“伯父好。”顾裕华很礼貌的走过去打招呼。
“诶诶”胡兴隆连连应着，热情的招呼道，“裕华，咱们进屋里说，外面冷别冻着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胡振华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对啊爸，我站在旁边你怎么看都不看我？！”
胡兴隆闻言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哦，你回自己家还能不知道进屋？”
“我的个青天大老爷，这真是震惊的家庭待遇。”胡振华抱怨起来，看的顾裕华都笑了起来。
几个人进了客厅，刘兰清正在指挥着下人们摆盘。
“这个裕华喜欢吃，你们放那边吧。这个少爷喜欢吃，你放到这边。”
听到身后的声音刘兰清转过身去，“诶，裕华来啦，快坐，准备吃饭了。”
胡家夫妇的热情让人安心，等到大家纷纷入座之后胡兴隆才说重点。
“裕华，现在不是十二月了吗，等一月份的时候我有一个饭局想带你和振华去，你看你意向如何？”
“爸，是什么样的饭局啊？”
“就是政府内部一个饭局，到时候来的人权力都不小，想带你们认识认识以后对你们或许有好处。”
“好的伯父，到时候您直接叫我们就行。”顾裕华答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顾裕华仍然神情凝重，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在东北的经历和猜想告诉胡兴隆。
“胡叔叔是行政院高官，对时局肯定比我了解，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东北那边的事呢？”顾裕华心里十分犹豫。
顾裕华迟迟没有动筷被胡兴隆注意到，胡兴隆温和的询问，“怎么了裕华，是菜不喜欢吗？”
突然被叫到的顾裕华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回道，“没事伯父，菜没问题的。”
说完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犹豫，“我在想有一件事能不能和您说。”
“那有什么不能的，你说吧。”
得到了肯定之后，顾裕华还是决定将自己在东北的见闻说出来。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和小胡提过我在东北的事。”
“我去年拿到中央大学的入学通知之后出去游历了一段时间，去了东北，南京这边。但是我在东北那边发现了一些问题。”
“怎么了？”听到这，胡兴隆的神色凝重起来。
“东北那边局势很不稳定，日本间谍有点多，在大街上就搞刺杀，还在勘察地形绘制地图什么的。”
“所以你怀疑……”胡兴隆脸色更加凝重。
顾裕华说到这，呼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伯父，您是行政院官员，相信您对局势有自己的了解。我觉得我不是危言耸听，东北三年内，必定要发生大事！”
胡兴隆叹了口气，“看来你也感觉到了，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件事无法引起重视。”
胡振华在一旁都要听呆了，只剩下一脸的震惊。
“啊？你在东北遇到那么多事吗？如果日本人真要对我们动手我更要参军了！”胡振华愤愤的说。
“伯父，咱们党内有人关注这件事吗？”
提到这胡兴隆更加无奈了，“现在党内重点都在对付南方的共产党，关注这个的很少。”
“明明国共合作那么好，为什么非要对立呢！”顾裕华很是不解，在他和顾丰年以前的谈话中，顾老爷给予了他们很高的评价。
“裕华，你要牢记，永远不要听信任何人和你说的共产党是敌人的话，以前两党合作的时候，我发现他们是一群富有理想，信念坚定的战士。”
“你永远要把他们当做友党来看待！”
这些话仍然被顾裕华铭记于心，所以顾裕华始终无法理解国民党上层的一些行为。
胡兴隆沉默无言，久久才出声，“这里面很复杂，但是你只要记住共产党他们没有传言那么不堪才是。”
一顿饭许久才结束，饭后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许久。其中顾裕华把东北的详细情况一一说给他们听。
胡振华拳头逐渐握紧，“没想到该死的日本人到现在还在觊觎东北的沃土。”
“自从大清在甲午战败把台湾和澎湖列岛割让给日本人之后，他们愈发的猖狂起来。”胡兴隆缓缓说着往事。
“当年大清被日本人打败也是举国震惊，后来到了袁世凯，他为了博得日本人的帮助竟然同意签订二十一条。北洋政府时期更是动荡，短短十几年换了三十多届内阁。”
说到这顾裕华点了点头，“是啊，小时候时局确实很动荡。”
“日本人在我们北伐的时候发动济南惨案，杀害了我们一万余名同胞啊。”到这里胡兴隆痛苦着闭上眼抱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能是知道自己在晚辈面前有些失态，胡兴隆克制住情绪默不作声。
顾裕华用理解的眼神看着他，过了许久胡兴隆才娓娓道来那段往事。
“民国十七年，我跟着部队进行着北伐，那个时候你父亲应该已经隐退了。”
顾裕华点了点头，顾丰年在民国十七年时确实已经不再直接参与政事和军事了。
“本来北伐挺顺利的，5月1日的时候，北伐的军队就进驻到济南。当时在济南还存在着另外一股军事力量，那就是日本军队。因为日本于1927年5月以“保护日本侨民”为借口，出兵2000人于青岛登陆来到了济南。”
“当时占踞济南的是奉系军阀张宗昌，可能是张宗昌感觉危险到来，派人去青岛请求日本人援助。日军正是利用这次机会，答应张宗昌的。”
“日本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下令进济南。一方面阻止北伐，同时为进一步入侵我们做充分的战略准备。”
“然后日本侵略军顺利攻占了济南，侵占了济南医院、济南报社等地，并筑起堡垒，形成军事包围圈，不许华人接近。5月3日上午，日军趁我军没有防备，发动突然袭击，我军仓促应战，两个营的士兵抵挡不支，其他地区的军队得到消息后，迅速赶来增援，向日军反击，战况一时被扭转，我军一度占据上风。日军眼看情况不好，立即派人去蒋中正的总司令部传话，日方狡辩称是我们的军地发动战争打伤日本士兵，并且威胁蒋中正要和中国全面开战，蒋中正立刻下令全军停止作战，撤回原先的据点，同时派人与日方进行交涉谈判。”
“这么拙劣的借口，为什么会答应和他们谈判呢？”胡振华冷不丁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就和现在的做法无异啊！”胡兴隆感慨道。随后又往下说了下去。
“唉，其实这件事的爆发早有预兆。因为日军在济南驻扎下来后，曾射杀普通居民，引发我们的强烈不满。但在国际舆论上，日方通过媒体宣扬我军抢劫欺辱日本士兵，试图将战争罪责推给我们。当时国府主动与日军沟通，然而，日军能真心谈判吗？”
“国府的外交部长黄郛无功而返，不久后，日军占领他的办公楼，并强迫他签字证明这场战争是由国民党挑起的，不答应就不放他走。日军还冲进了外交部处长蔡公时和同理所在的交涉署，蔡公时指责他们不顾处交程序，不成体统，因为这句抗议，凶狠的日本士兵将蔡公时的双耳割掉，又将蔡公时的鼻子割下。这是多丧心病狂和泯灭人性啊！”
顾裕华和胡振华听得心惊肉跳，对日本人的恨意已经控制不住。
“后来日本士兵用刀子把他的舌头割掉，并挖去他的双眼。随后，日本士兵将蔡公时连同其他中国外交官一并枪杀，并焚尸灭迹。连外交人员尚且不能保全，其他普通军民的情况可想而知。”
“由于蒋中正的指令，大部分军队避开了与日军的交锋，留在原地抵抗的少之又少。日军没有了钳制，在济南城中大开杀戒，普通百姓遭到惨烈屠杀。据后来的不完全统计，仅仅几天内，失去性命的中国军民超过六千人，负伤的超过一千七百人。面对日军的一再挑衅，蒋中正再三地屈辱退让，命令北伐军各部“约束士兵，不准开枪还击”，而且准备“绕道北伐”。还致函日军福田称，中国军队已一律离济，继续北伐，城内仅留相当部队，维持秩序，希望日军立即停止“一切特殊行动”。”
话说到这里胡兴隆已经直呼蒋中正了。
“因为我们的一味妥协退让，更加助长了日军的嚣张气焰。5月6日，日军第三十六旅团由青岛调至济南，第二十八旅团和海军一部调至青岛。”
说到这事情基本清晰起来，顾裕华了解到自己以前没有知道的济南惨案最详细的过程，还是胡兴隆的亲身经历。
“来，裕华你说说为什么蒋中正这样做。”胡兴隆突然问到他。
顾裕华没有表现的迟疑和停顿，在胡兴隆刚把话说完时就回答这个问题。
“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蒋中正的目标是完成北伐。毕竟攻克北平，推翻北洋政府，才能算是完成国父孙中山的遗嘱，立下大功一件，他才能成为人人信服国家的领袖。1928年，获得一部分外国政府承认的国府实际能够控制的地区也就是江浙，安徽，福建等少数几个省份。”
“而中国的其他辽阔的地方则被地方军阀所控制：东三省的张作霖，山西的阎锡山，陕西河南山东的冯玉祥，青海甘肃宁夏的马家军，四川的刘湘 ，云南的龙云，贵州的王家烈，广西的李宗仁白山崇禧，广东的陈济棠，还有闽西，赣中，赣南，大别山，大巴山，陕北，陕南等其他地方有共产党的红色苏维埃政权。地方军阀政府表面都拥护归顺国府，实际各行其政，对南京的政令置若罔闻。”
“蒋中正的力量并不强大，况且其实党内本身就分裂，出现宁汉分流情况。此时，若蒋对日大打出手，凭其军事力量，就可能被已是现代化军事强国的日本所击溃，而作壁上观的其他地方军阀此时也联合起来对蒋下手，其后果会是怎么样呢？由此可见，蒋中正完全是为了一已之私，什么民族大义，在个人利益面前都可以牺牲的人。”
“第二，听了您刚才说的那些，当时的日本政府和媒体在国际上宣扬我军在济南烧杀抢掠，如果蒋中正引发战端，也就是承认了中国军队的暴行，落日本人以口实，日本人就会全面挑起战争，国民革命军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
第三，华盛顿会议构建的东亚政治格局，限制日本在山东无限制的军事行动，让蒋中正充分认识到，解决济南事件的第一是外交，其次才是军事。正是基于上述三点考虑，蒋中正才会这样做。”
“好啊，你这孩子果然是个好苗子！顾老爷自己不简单，培养出来的，小孩也不简单呐！”胡兴隆对顾裕华说的一番话很是满意和肯定。
“你们知道吗，民国十七年的济南惨案使我军民伤亡总数超过一万，战争给济南带来的经济损失和城市破坏无法估量。你和振华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一番作为，把日本人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
胡兴隆对顾裕华和自己儿子有着厚望，但是他也相信两个孩子将来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事情正如胡兴隆所想的那样，顾裕华和胡振华在未来的抵抗日本侵略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