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表白墙
九月下旬，天气渐爽。
方识晨生活轨迹愈发简单，刘洋给他取了新外号“书呆子”——拿着专业前五成绩，却不参加任何社团和活动，不是宿舍就是图书馆。
不过他不在意，精力也实在有限，生活重心除开学习便是联络家人、恋人。
好在宿舍生活平静，胡志明莫名躲他如躲瘟神、不再口出恶言，刘洋偶尔阴阳怪气却没什么杀伤力，乔磊还是一如既往对他热情照顾。
这天上午没课，方识晨照常去图书馆。
开学不到一个月、加上时间尚早，偌大场馆没有什么人。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人投来探究的视线……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正埋头画图，一个温润男声从上方传来。他抬起头，只见对方人如其声、斯文平静。
或许是他将疑惑写在脸上，这人主动介绍：“你好，我叫苏诚，也是建筑学院的，今年大三。”
他不解：“也是建筑学院……你认识我吗？”
苏诚慢慢坐下，语带试探：“你没看学校表白墙吗？”
“那是什么？”他依然不解。
对面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吗？这两天你很火。”
“……很火？”他不禁茫然。
苏诚掏出手机，短暂摆弄后递给他。
“帮我匿名，姐对男人又起性欲了！请问这位帅哥是谁啊，答辩能力也太强了，认真的男人最帅！”
下方附带一张模拟竞赛答辩近照，稿子已经有一百多条回复。
“确实挺帅的，小鲜肉。”
“还是学霸呢。”
“哇，有没有人介绍认识认识？”
“果然男人认真起来魅力加倍。”
前面都是夸赞，最新几条回复却变了味儿。
“妈的，帅哥都只和男人谈恋爱，什么世道？”
“真的假的，长这么好看，玩这么野吗？”
“苍天开开眼吧，我一个男人都没有，他却有那么多男人，不公平！”
“看着不像啊，不会是造谣吧。”
他紧皱着眉头划动手指：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城见他变了脸色，赶紧夺回手机，“害，下面那些没什么好看的。”
“……”
他算是知道这把“火”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城有些犹豫：“其实我也是‘那个’，但你放心，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交个朋友，而且那些传言我都不信。”
“嗯，没事儿，我叫方识晨，很高兴认识你。”他能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
“嗯……”苏城欲言又止、表情变幻莫测，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没有心思在意，继续埋头画图，这些东西必须尽快赶好，后面请假才不会过于耽误。
苏诚没再出声打扰，走之前才主动和他加了微信。
下午有两节主课和一节讨论课，方识晨没有落下。
课程结束后，他又跟着李学斌打了一个小时篮球。
分别时，李学斌主动关心，问：“你最近遇上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上的，尽管开口！”
“谢谢，不过不用了。”这事没人帮得了。
“对了，你是不是得罪谁了？昨晚有人发你帖子，你知道吗？”
“……”
见他不说话，李学斌安慰：“不过你放心，那帖子被删除了，说不定投稿的人自己都虚。”
“……嗯。”
他怀着不解和人道别，顶着一身热汗赶回寝室。
路上他遇见陈涛，对方似笑非笑主动避开。
他心里越发疑惑，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换好衣服后，胡志明和刘洋也回到寝室。他视而不见，正要出门却被叫住。
“方识晨，你……”胡志明暗自别扭。
空间突然陷入寂静，一时无人说话。
稍等片刻还是没有下文，他继续向外走。
“那个！”胡志明拦住他，问：“你不去澄清一下吗？我们都看见了，你不保护隐私吗？”
他有些不耐烦：“你在说什么？能不能直入主题？”
“你什么态度？我……我是不想被你连累。”胡志明懊恼，随后掏出手机、翻弄两下递给他，“你自己看，你被人曝光隐私了，你都没有羞耻心吗？”
“……神经病。”他不想搭理这人。
“明哥，他自己都不在乎，你管他干什么？善意提醒还不领情，好心当作驴肝肺！”
“……”
刘洋此话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便接过手机仔细查看。
“爆料——建筑学院男神实为钙圈名品，女大生擦亮眼睛！”
他顿时皱眉，这标题属实充满恶意。
“昨天那个匿名投稿大家不要被骗了，男主名叫方识晨，钙圈交际花、不差钱。本人亲眼所见他和不同男性亲密交往，出入高档小区，那些人都是浑身名牌的富二代。方或许家里也不差吧，不过谁知道呢……”
后面还有几排字，可他没有心思再看，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总算清楚这些莫名其妙是怎么回事。
“这贴子可以看见是谁发的吗？”他将手机还给胡志明。
“不行，这是匿名贴，那人已经删掉，现在流传的只有截图，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看见，接着就回来告诉你了。”
他本想道谢，胡志明又赶紧解释：“你别自作多情，我……我只是怕被你连累，毕竟你和我一个寝室。”
“……谢谢。”他懒得计较，转身出门。
“你不澄清吗？要不我去帮你开贴？”胡志明追问。
方识晨略微沉思，他必须赶课业，这事儿现在没时间处理。
正想拒绝，这人反倒积极，“知道大学霸日理万机、不屑一顾，但流言可是洗澡水，有人故意搅乱，清的也成浊的。我以室友身份帮你发一个匿名贴，不管效果如何，总比他们以谣传谣好吧？”
听着此话，他当然感到惊讶：“你不是讨厌我吗，怎么知道我是清的？”
胡志明心虚，说话也支支吾吾：“我是讨厌你，一码归一码好吧，你看着也不是那种人……”
“……行，一码归一码。那个的确是造谣，你先帮我发一贴，谢谢你！顺便帮我警告幕后之人赶紧出来澄清道歉，别踩法律红线。”
“……不用谢。”胡志明莫名紧张。
方识晨不再逗留、立刻出门去，他事情还多着呢……
乔磊知晓此事后当即报告给余博衍，自从上次被警告，现下不止行程、只要和方识晨有关的事，他都事无巨细汇报。
方识晨为能长时间请假而不落下学业，日日疯狂埋进知识里。被匿名“爆料”之事没过几天竟被抛之脑后，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余博衍一直在暗中处理。
月底，校外发生一起打架斗殴事件，刘洋和胡志明居然参与其中，两人都受到不同程度重伤被抬进医院。
十月国庆假期，陈涛和室友刘鸣伟在校外同样被人打至重伤，刘鸣伟甚至被利器挑断手筋。
这事引起学院高度重视，可调查来调查去，最终也只是以斗殴了结，甚至连主要施暴者都没找着。
方识晨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在九月底飞回荣城、回到方家陪伴爷爷。
国庆节后，周俊柏终于带着他去见方文宏。
方文宏被拘近一个月，现下被保释，可为了不刺激方陨，只能独自住在酒店。
刚进房间，只见他发丝银白、满面沧桑，方识晨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崩溃大哭。
房间除破碎哭泣，无一人说话。
不知过去多久，痛哭变为抽泣、时不时还喘不上气，听着难受至极。
方文宏不停给怀里的他顺气，“不哭了，以后爷爷要交给你，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此话一出，他再次汹涌落泪，胸腔剧烈起伏好似快要缺氧。
“唉……”
空气里是沧桑无奈的叹息。
待他彻底平息后，方文宏不得不嘱咐：“宝宝，听爸爸的话，我已经帮你们联系好，你带着爷爷去你表姑婆那儿，一切结束后，我再来找你们。”
周俊柏在一旁一言不发。
“一切结束？爸爸，都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我？你来找我们，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他心神俱碎，“我不能丢下你！”
“你别再犟了！”方文宏痛心劝解：“如今已是穷途末路，方宇成为替罪羊，很快会宣布破产、还会面临巨额罚款，我坐牢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让我在牢里都不能安心。”
“不……”他不同意，“你没有问过我们，爷爷年纪大了，他怎么可以奔波？我也不能走，如果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无论我去哪里，我都不可能安心生活。”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方文宏无可奈何，不禁大声斥责：“都什么时候了？你听我一次行吗！”
“……”
他红肿着眼，被吼得头脑发昏，想辩驳却一时发不出音节。
方文宏情绪开闸，不停责问：“你为什么总不听我的？我让你和姓余的分开你不听，我让你带爷爷去美国，你也不听。方识晨，究竟你是我爸还是我是你爸？”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不理解这两件事为什么非做不可。
气氛陷入僵持，周俊柏知道他走不了所以不担心，但终究会心疼他而忍不住越界。
“方叔叔，我和你保证，我会照顾好方爷爷和识晨，您也原谅他，体谅他为人子女的心情，别逼他了……”
方文宏看向他，不以为然：“俊柏，方宇收购之事我很感谢，但这件事，你就不用劝我。”
看来方文宏铁了心要独自承受一切……
那日匆匆一见，方识晨最终都没有松口、只剩下沉默，在方文宏气坏之前，周俊柏主动拉着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