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个要求
冬季夜风冷酷得残忍，狂乱飞舞的寒流甚至夹杂着冰渣。
匆匆赶回方家别墅，方识晨嗓子和脸颊皆被刮得生疼，第一时间冲到他爷爷的房间。
方陨很是奇怪：“你不是去小余家，今晚不回来吗？”
他用力喘着粗气，气息不稳还得努力装镇定，问：“家里没什么事吗？”
方陨不免担心：“你先把气喘匀，谁告诉你说有什么事了？”
“……”
方识晨嗓子、肺部刀割般难受，胸口不自觉攀升一股怒气，但他压制住并神色如常地安慰爷爷：“没事儿，我吃完晚饭又想回家了，爷爷你先休息，晚安。”说完快速走了出去。
回房间的途中，他疯狂拨打方陨的电话，直到第三次才有人接，不过是方陨的秘书：“对不起，方少爷，方董在开会。”
为什么每次都是同样的话？他不解，爸爸最近到底怎么了……
方识晨坐在书桌前平息气愤和焦虑，不过多时，余博衍打来视频电话，“方宝宝，你们家没事吧？”
他轻轻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疲累，“还好我爷爷没事，打我爸爸电话还是只有秘书接听……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在电话里着急让我回家，可家里分明没有要紧事。”
余博衍皱着眉若有所思，他也不明白——如果对方爸爸已经发现，为什么不说、也不阻止？方识晨已经很久没在他这里留宿，然而一留宿就被叫回去，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
“你爸爸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方识晨还是摇头，“他如果肯和我说，我也不会这么担心。我本来打算和他谈一谈，可他回来得特别晚……我猜他是故意的，他不想见我。”
看着方识晨情绪低落，余博衍心疼不已，短暂思考后一脸认真，说：“方宝宝，你将你爸爸电话给我，如果他真的知道我们的事，我来和他沟通。”
“不！”他连忙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他毕竟是我爸爸。就像你说的，他溺爱了我十几年，当然也只有我能和他谈。”
“可这不是一般的事情！”余博衍忍不住着急，犹豫片刻后，问：“你爸爸会打你吗？”
方识晨有些茫然，“他没有打过我，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打我。”
余博衍面色沉重，他想，如果余德治知道此事，指不定会把他打得半死……他害怕他的方识晨也会挨打。
“方识晨，你认真听我说，不要一个人和你爸坦白，我们找个机会一起去求他谅解，如果他要发泄冲我来就行！”
“衍哥……”
听着这些话，方识晨当然感动，可内心并不同意余博衍的方案。如果爸爸反常的态度真是因为他和余博衍谈恋爱，那么他也能独立解决好。
他潜意识里不愿相信方文宏会对他狠心……
直到寒假来临，方识晨也没有机会和方文宏沟通，依然每天放学回家陪着爷爷。
余博衍想着他们几个月后就会出国，也没有勉强他去公寓，反而支持他多陪伴家人。
寒假没过几天，周俊柏打来电话邀请去北方姥姥家。
他有些犹豫，他答应过余博衍不会和周俊柏单独出行，可出国后拜访周姥姥的机会定会大大减少。
思及此，他给余博衍打电话征求意见。
“不行！”余博衍毫不客气地拒绝。
“……为什么？”他着实不解：“周姥姥对我真的很好！我们通知书下来，最晚七月底就要过去吧，二月都快过去一半，后面又有多少空闲时间呢？走之前我想去看看……”
“不行！”余博衍打断他：“如果你确实想去，我陪你去都行。”
“你又不认识他们……”他感到无奈，“我真不明白你和周俊柏为什么这么敌对。”
余博衍并不和他解释，“两个选择，要么不去，要么我陪你去。”
“……”
方识晨不解他的强势，一番欲言又止后，还是选择了纵容、妥协。
他不想和余博衍吵架，所以只能电话回绝周俊柏。
“大宝儿，不会又是因为余博衍吧？”
“我……”尽管隔着手机也感受到对面的怒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宝儿……”沉默良久，周俊柏似乎泄气，“你应该多关心方叔叔，而不是每天只顾自己快活。”说完不等他回应，直接挂断。
“什么！”
方识晨觉得他一定知道什么，于是赶紧回拨，可回拨多次竟无人接听……
他莫名心慌，激动得给周俊柏发微信：你什么意思？
无人回复……再次给周俊柏打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太过分了！”看着手机，他不由得埋怨起来……
方家别墅占地面积很广，夜晚却过于冷清，方文宏照常没有归家。
方识晨心不在焉、试探着和方陨说话：“爷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公司很忙吗？为什么爸爸不回来。”
方陨倒很平静，“没听说有什么事，你爸也回来过，只是很晚所以没有打扰你……不过最近出差确实频繁了些。”
“是吗……”
“怎么了？”
“……没什么。”他不想爷爷担心，只能结束试探。
第二天，方识晨直接打车去了周家老宅。
“方少爷，实在抱歉，少爷昨天晚上出发去姥姥家了。”
“……”
周家的仆人微笑着告知，他内心随之被疑问和担心填满，可那人不在便只能无功而返。
回家中途，方识晨辗转前往方宇办公大楼，可刚到楼下却被拦住，等待许久只等来方文宏的助理，告知他方董已经出差……
回到方家时，方识晨的耳朵已经冻僵，可他毫无知觉、魂不守舍，他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谁又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过几天是春节，天气依然寒冷，好在晴天频繁了些，桂芳姨也开始给别墅挂上灯笼。
方识晨还是没能如愿见到方文宏，只能每日强打起精神陪爷爷吃饭、聊天、下棋，其余时间则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希望通过学习来分散焦虑。
除夕前一天晚上，他和余博衍通视频电话时，发现这人尤其高兴。
“方宝宝，我有一个好消息。你猜，猜对了老公答应你一个要求。”
他仔细想了想，结果还是摇头。
余博衍每天和他通话都察觉他兴致不高，于是努力哄他高兴，“老公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果然，方识晨顿时喜笑颜开：“真快，十二月底才提交的材料，到现在也就不到两个月。衍哥，你太棒了！”
余博衍笑得温柔：“不算快，我听说有的五周左右就有结果……看你这么高兴，我奖励你一个要求吧，想要什么？老公一定满足你。”
“嗯……”他暂时想不出来，“你先欠着吧！”
“噗——”余博衍笑容逐渐放肆，“那你记得你欠我多少要求吗？”
“是你自己不提……”他说着突然脸红，“不对，你提了，你仔细想想！”
“……你牛。”
听着辩驳，余博衍觉得无奈又好笑。他确实好几次逼对方喊“老公”，没想到这也能被算上。
方识晨表情得意，“记住，你现在欠我一个要求，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行。”余博衍笑着答应。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样平凡而温馨的夜晚，这个“要求”未来会让他痛不欲生……
除夕夜，方家别墅已装饰圆满，新春对联、福字、窗花、灯笼……处处皆是喜庆祥和的传统节日氛围。
方文宏终于回家，方识晨站在大厅里情绪万分激动，仿佛要将连日以来的困惑和苦楚通通吐露。
但他并没有急着询问，因为方文宏看起来苍老不少。
晚饭后，方文宏将他单独叫去书房。
一进门，方识晨再也藏不住情绪、委屈得鼻尖泛酸，表情极为难看地坐在桌对面。
方文宏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将一张卡推过来，“如果你希望我度过一个舒服的春节假期，就什么都不要问，把这张卡一定收好。”
书房开着暖色台灯，方文宏不过五十，看着竟宛若花甲之年。
他终于憋不住，流下两滴眼泪，“爸爸……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我吗，还是因为公司？”
看着儿子难过流泪，方文宏非常心疼，可如今自己心力交瘁，没有丰富的精力哄人开心。
过了一会儿，方文宏走到书桌对面，将方识晨的手拉起，再将卡片塞到他手里，“收好，这是爸爸以你的名义存的一笔钱，有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记住，只能用在你自己身上……新年快乐，方宝宝。”
方识晨扑进他怀里，嗓音愈发哽咽：“爸爸，我长大了！我可以帮你分担任何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方文宏只是拍他的背安慰：“早点休息吧，体谅体谅爸爸，让我过一个轻松的假期。也别流金豆豆，你爷爷该担心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爸爸累了，你就当体谅爸爸……”
好不容易等来的交谈不了了之，父亲不松口的态度让他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
除夕夜晚，方识晨回到房间里无法不胡思乱想。
新年的第一记钟声敲响时，余博衍打来视频电话，“新年快乐，方识晨！”
他强打起精神：“新年快乐，衍哥。”
余博衍察觉他情绪不对，“方宝宝，你怎么了？笑得有点假哟。”
“……”他认真想了想，不打算在新年第一天和恋人分享疑惑和烦恼，然后努力笑得灿烂，“没有啊，我很开心，春天来了，衍哥。”
看着强颜欢笑的方识晨，余博衍胸腔闪过一丝钝痛，不过他没有拆穿，而是迎合：“对啊，春天来了。”新年第一天，他同样希望恋人自在、快乐，便跟随心意告白：“我爱你，方识晨。新年快乐……”
新春第一个夜晚，方识晨果然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