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动怒
韩雨婷发烧了。
脑袋晕沉沉的，小腹处隐隐作痛，她蜷缩在床角。
父亲杨繁一大早就出去上班了，母亲韩巧芬一大清早就起床做早饭，送走丈夫后，准备洗衣服，看着床上的女儿，她愣了愣，语气生硬的催促。
“本来就比别人笨，还不勤快点，我看你这辈子是要困死在这里了”
边说边去扯床上的被单，被单皱皱巴巴的，有一块深色的印记，她嘴里骂骂咧咧，“搞这么脏，还怎么洗得出来啊。”
韩雨婷难受的厉害，母亲大力的扯着被单，险些把她给掀翻了。
她不得已坐了起来。
眼睛里含着泪，“妈”后面的那个“妈”字还没喊得出口，就被母亲给打断了，“妈，妈，整天就知道叫妈，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了，生了你这个赔钱货”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了，夹杂着粗鄙的骂人的脏话。
韩雨婷捂着肚子，艰难的下了床。
那句到嘴边的“我难受”终究是没说出口，她知道即便说出来了，也得不到任何安慰，只会引来一通抱怨和咒骂。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韩巧芬坐在走廊洗床单，大红色的塑料盆，里面摆着个搓衣板，她一边用力的揉搓着床单，仿佛要将那些污秽和记忆一同给揉搓掉一样，一边催促。
韩雨婷自己打了盆清水，简单的擦拭下身体，从桌上的菜罩子里拿了一个冰冷的馒头，木然的出了门。
她没去学校。
准确来说，是没能走到学校。
走了没多远就晕倒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睡了一觉她感觉好了点，她靠在树荫下，看着不远处钢铁厂的大烟囱，有滚滚的黑烟冲天而起。
知了的叫声没个停歇。
她仰头看着太阳，阳光刺眼，刺的眼睛疼的厉害，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
她不想回去。
她，害怕。
她缓缓的曲起腿，双手环住小腿，将头埋了进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对谁说，她的害怕，她的无助，她的可怜
更不知道天大地大她该去哪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学校的老师见韩雨婷今天缺课又没请假，下班的时候特意绕到了家里，来问问情况。
韩巧芬似乎很怕见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杨繁给老师递了支烟，“这死丫头肯定是逃课出去玩了，老师你放心，等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老师婉拒了他递过来的烟。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重，韩雨婷呢平时就比较内向，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作为家长呢，还是要以沟通为主，切勿体罚，免得适得其反”
老师说了一长串才在杨繁的相送声里下了楼。
人一走，杨繁沉着脸，“砰”的一声关了门。
关门声吓的韩巧芬一个哆嗦，她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抱着头，果然杨繁抄起了桌上的擀面杖，对着女儿兜头打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
“拖油瓶的东西，早叫你扔了，你不愿意，现在好了”
“老子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供你们吃，供你们喝”
“当初要不是老子，可怜你”
他打起人来用了死力，十几下后大口的喘息着，“你早不知道死在那个旮旯窝里了”
韩巧芬觉得自己的骨头一定断了，她疼的厉害，可却一声都不敢吭，她不哭，也不求饶，就一脸麻木的蹲在角落里，任由擀面杖落在她身上。
打了会儿，杨繁累了，把擀面杖扔在一旁。
“还不快去给老子做饭，要饿死老子吗？”
韩巧芬低着头，勾着腰从她身边走过，耳边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她置若罔闻。
韩雨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整栋楼静悄悄的，除了零星几家还亮着光外，其余的一片漆黑，她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咬着牙慢慢的回了家。
家门没锁，她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屋子里父亲的呼噜声震天响，她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躺上了自己的小床。
说是床，其实就是木板拼出来的，临时搭的睡觉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晓得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有人，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那只手很粗糙，指尖混合了烟味。
林修缘醒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守门的见他完好无损的出来的时候，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钦佩，林修缘给王胖子发了微信。
【杨繁，韩巧芬，韩雨婷。】
王胖子回了电话过来。
“这谁啊？”
林修缘说是问题的关键，王胖子登时就不敢怠慢了，忙道：“看大门的老江就是当年钢铁厂的，你问问他，他肯定清楚。”
王胖子挂了电话，又给老江打了电话，下了命令，说要全面配合。
老江约莫七十岁左右，整个人跟瘦螳螂似的，面色黝黑，脸上皱纹很深，见了林修缘很客气。
“杨繁啊？”
“记得，咋不记得呢，倒是个老实人，我跟他同事那么久，这人工作认真负责，不像有的偷奸耍滑的，他很勤快，至于他那老婆”
林修缘问，“韩巧芬？”
老江点了烟，吸了口，吐出个烟圈，又吐了口痰，语带嫌弃。
“韩巧芬？那是杨繁给起的名，那个女人是偷渡过来的，才来的时候连我们这的话都不会说呢，后来时间长了，才会说的，这事整个厂没人不知道的，不过都是同事又都住在一起，也没人碎嘴，就当不知道哦啊。”
“当年杨繁对他媳妇看的那叫一个紧啊，他媳妇要是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那可了不得了真的是，就他老婆那样，又黑又瘦的，就跟谁能看得上似的，就他当个宝，整天藏在家里。”
老江像是陷入了回忆。
“那他们的女儿？”
林修缘怎么也不敢相信真的有这么禽兽的人。
老江嘿嘿的笑了两声。
“那小媳妇来了没半年，就生了娃，厂子里谁人不背地里说两句，杨繁是喜当爹了。”
林修缘咬着后槽牙。
“那后来呢？”
老江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记得有一年，还有警察上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