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兄弟两，感情可真好
当天晚上，林修缘就给老板发了微信请假，婚丧乃是大事，加上他平时表现很好，老板很痛快的给了假，还问五天够不够，最后还发了个红包随礼。
要是放在以前没通车的时候五天也就只能是路上的时间，现在基本实现了村村通，交通也便利了许多。
他起床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弄好之后发现贺徊还没醒。
他从手提包里翻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大红皮放在贺徊的枕边，拎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又抽了一张。
这一回贺徊醒了，入眼就是两张红色一百。
“你去哪？”
他刚睡醒，眼眸惺忪，声音也有些含糊，倒是平添了几分委屈，像是一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似的。
“我大爷爷去世，我得回去一趟，这两百块钱你先用着，我过几天就回来。”
林修缘向来善良，被他这么一看，心虚的不得了。
贺徊翻身下床，往卫生间走。
“去几天？”
“五天。”林修缘老老实实的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是很长，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回来。”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他在保证些什么？
跟贺徊吗？
跟他有啥好保证的，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有嘴巴，还有他留下的两百块。
他有啥好担心的？
哼，他才不担心呢。
贺徊正在刷牙，嘴角都是白色的泡沫。
“那我钱花完了，怎么办？”
林修缘睁大了眼睛，“我又不是你爸，还得管你一辈子？钱没了，自己想办法，活人难道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贺徊的动作很快，刷牙洗脸一起不超过三分钟。
“你知不知道请我出山的费用很贵，这一回吴秀秀的事我鞍前马后也算尽心，总得给点报酬吧，”他搓了搓手指，套上一件黑色t恤。
林修缘觉得这人脸皮太厚了，歪理一大堆，于是提着包就往外走。
“我又不认识吴秀秀，要收钱找王老师去。”
贺徊穿上鞋追了出来，临走时还不忘把枕头边的两百块揣进兜里。
“我跟他不熟，我就朝你要，再说了我又不是”他又不是看在王东升的面子上才插手的，还不是某人天天烦着他，动不动就掉眼泪，否则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的话戛然而止，林修缘也不知道他到底憋着什么坏水，满眼都是警惕。
贺徊双手插兜。
“你要回去可以，给我买部手机。”
“什么？”林修缘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他提出要求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欠揍。
瞧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贺徊决定放低要求。
“我又不要最新款，又不要水果机，就一般能用的就行，不然你一去就是五天，你要出了事，到哪去联系我啊？”
“呸呸呸！”
巧舌如簧，林修缘连呸了三次，“你咋不说你出事了，联系不到我呢？”
贺徊脑袋一歪，认真的想了想。
“倒也不是不行。”
说完又伸手在林修缘的脑袋上摸了一把，“你自己相信吗？就你这迷糊劲，你出事的概率更大点吧。”男人的头发毛绒绒的，手感不错。
林修缘下定决心，绝对不能满足此人如此无理的要求。
吃他的，喝他的，睡他的。
居然还好意思提要手机？
多大的脸？
可出了学校大门，贺徊也不管来往的行人，直接薅住了他的胳膊，“你要不给我买，我就不让你走。”
林修缘哪有他力气大，挣脱了几下没能得逞。
最后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带着贺徊进了一旁的营业厅。
营业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见着两个年轻的小帅哥进来，声音不自觉的就轻柔了很多。
“身份证带了吗？”
林修缘看向贺徊，贺徊则摇头。
营业员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办卡必须要携带本人的身份证。”
林修缘心中窃喜，这便是所谓的现世报吧，他摊了摊手，你看，不是我不给你买，是人家营业厅的规定。
贺徊咬着后槽牙，对着营业员小姑娘咧嘴一笑。
“美女，我身份证掉了，补办一时也来不及，你看还有其他办法吗？”
小姑娘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林修缘。
“不然你让你弟弟先办个副卡，你先应急，等回头你身份证下来了，再来转成你自己的也可以。”
贺徊脸上笑意更浓，对着他招手。
“弟弟，快来”
营业员小姑娘热情的介绍着业务内容。
主卡副卡共享通话时长，共享流量等等。
等办业务的空档，贺徊已经在玻璃柜台上看手机了，林修缘冷冷的来了一句。
“你们这最便宜的手机是哪一款？”
营业员愣了一下，指着柜台的最里面。
“我们这有最新款的老人机，字体大，声音大，按键自带响声，最适合老年人用了”噼里啪啦的一通介绍，林修缘很满意的点头。
“行，给我拿一款黑色的。”
“这样的手机最适合我哥哥用了。”
“哥哥”两个字的音故意咬的很重。
营业厅的小姑娘目送二人离开，嘴角全程挂着笑。
“这兄弟两，感情可真好。”
不像她那个瓜弟弟，整天就跟她打闹。
将手机卡放进最新款老人机里，林修缘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递给贺徊，“我得赶火车，先走了。”
林修缘给自己的备注就一个林字。
贺徊拿过手机又给改了。
先改成林修缘，后又觉得不妥。
改成了羞羞。
羞羞。
贺徊默念一遍，笑着又追了上去。
林修缘在路边的站牌等公交车，见贺徊来了，他先发制人，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我可没钱了。”
贺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不是要买东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几天你还挺照顾我的，还”他晃了晃手里的老人机，“还给我买了手机，我打算投桃报李，跟你一起回你老家帮忙。”
林修缘：“？？？”
我谢你八辈祖宗了。
“惊不惊喜，开心不开心？”
贺徊看着他木然的一张脸，开了个极其夸张的玩笑。
可林修缘笑不出来，他压根不想带他回去，“没票了。”
“没火车票，可以买飞机票。”
贺徊提着意见。
外面天很热，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林修缘捂着心口，飞机他都舍不得坐，他看了一眼贺徊，觉得男人像是狗皮膏药，贴上就撕不掉了。
坐上公交车后，林修缘赶忙打开了购票app。
好在还有余票。
两人先是坐火车到了寒市，又坐公交去了县城，再从县城坐中巴到了镇上，折腾了一整天才在日落时分坐上回村子里的手扶拖拉机。
开拖拉机的是村子里的熟人，按辈分林修缘该喊他叔。
“你们这些娃娃是摊上好时候了，现在修了水泥路，也不颠了，不像以前的土路，一趟下来，肠子都能颠出来的。”
“小缘啊，我记得你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吧，刚才在路边我都没认出你来，要不是你说去金阳村，这聊起来才晓得咧。”
“你这会回来是为了牛家大爹的丧事吧。”
这人话多，说起来滔滔不绝，林修缘想插话都插不上，只能以“嗯”，“啊”来附和，表示自己在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弯弦月悄然挂在枝头。
山里的盘山公路，路两旁都是密密簇簇的山林，在夜里成了一团一团的墨色，唯有手扶拖拉机前面的大灯亮着一束光。
山里很安静，偶尔夜鸟自树丛里钻出，怪叫着飞向天际。
“早些年出来的时候，偶尔还能碰到野猪，野鹿啥的，再早些还有狼呢，现在可啥都没有咯。”
车子突突的响着，前面的排烟管里冒着浓浓的黑烟。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这一回牛家大爹死的蹊跷，村子里的人都说他身子好着呢，每顿都能吃两大碗，也从没个病没个灾，怎么好好的就走了呢？”
贺徊脸色发白，一手扶着栏杆。
“怎么个死法？”
林修缘一路上心情有些沉重，也就没怎么说话，更没留意贺徊，乍然听到他开口，才发现男人似乎有些难受。
他从背包的外层口袋里翻出一颗薄荷糖递了过去。
“走盘山路就是这样的，很多人都会晕车。”
浓郁的薄荷味在口腔里散开，贺徊的精神好了些。
开车大叔的声音依旧压的很低。
“他是死在山里头的，说是死的时候双眼发青，口吐黑血，实在是有些吓人。”
林修缘心里咯噔一下。
想说会不会是误食了什么野生菌类，念头才起，就被自己否定了。
靠山吃山，他们村挨着山，村子里的老人闭着眼都不会认错。
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心里门清。
那会是咋啦？
遇到啥东西了？
豺狼虎豹这些猛兽一旦遇上，只怕连渣滓都不剩了。
“叔，最近村子里的白事多吗？”
问话的是贺徊。
“咦？你咋知道的，”开车大叔先是惊诧，后面又想通了，现在通讯发达，天南海北，拿个手机就可以视屏，“现在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村子里都是些老人，说起来，开过年后，整个村子走了”
他沉默了片刻。
“走了有十来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