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瓜
求雨之事过去数日,天庭没有传来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
昭匀坐在瓜棚下,一边啃西瓜一边说道:“莫不是凌霄那小子自己私吞功劳,将你的那份功劳掩了过去?”
“应该不会。”迟暮啜了口茶,若有所思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昭匀又咬了一口西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与他应当有些过节?”
怎么现在又好了?
“本来就是误会。”迟暮道,“对他而言,公事比恩怨重要。于我而言也是。”
昭匀撇撇嘴不以为然,将面前的西瓜推了推:“是是是,您吃西瓜。”
迟暮微微一笑,推回道:“过几日俸禄下来,我再请你吃更好的。”
“真的假的?”昭匀半信半疑,“你从未这样大方过。”
“当然,”迟暮说到这,神色愈发愉悦,“昨日听舟闻神官说,我们香火官要涨俸禄了。”
昭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然后他眼睛里透出些狡黠,道:“那你要请我吃顿好的。”
迟暮点头:“那是……”
自然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一位妇人突然闯入瓜棚,一把扯住迟暮的衣领,道:“你就是那行愿灵验的香火官?”
昭匀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忙上前阻拦道:“欸——大婶松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会让旁人误会的!”
便听一声清脆的噼啪声,昭匀的脸上多出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那妇人神色恼怒,一脸泼辣:“叫谁大婶?臭小子,会不会说话?!”
人和巴掌都来的突然,迟暮和昭匀算是彻底傻眼。见这泼辣妇人穿金戴银,身着绫罗,像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行事如此乖张,实在令人愕然。
迟暮忙起身后退,道:“不知这位夫人是要做什么?”
昭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时间怒火蹭蹭涌上脑门,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臂,不忿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打我!”
他望着妇人脸上用脂粉都盖不住的细纹,嗤笑一声道:“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昭匀!”迟暮拉开他的手,阻止道,“不得无礼!”
“是她无礼在先……”
“够了。”
迟暮拧起眉,神色变得冷峻:“这位夫人,你平白无故来这里闹事,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见自己落了下风,妇人收起泼辣劲,神色却还是含着诸多挑剔,道:“你既然是香火官,便与我走一趟。”
昭匀道:“谁有病吧跟你走。”
迟暮道:“夫人不妨给个给缘由?”
妇人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斜睨一眼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在你处求愿灵验。我便想着在你面前供上大份香火,了一下心愿罢了。”
“原是如此,”迟暮颔首一笑,“不知夫人想请什么愿?”
见他露了笑容,妇人目光了多出几分不屑和高傲来:“自是为了求夫妻和睦,家事安宁。”
“夫人不知,我这有三不接。一不接困苦之人,二不接请愿不还者,三不接非人者。”
迟暮笑着继续道:“您并不符合条件。对不住了。”
妇人长眉微挑,不解何意,那边昭匀已经捂着肚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迟暮赶忙拉住他离开,生怕下一秒妇人明白过来,又开始撒泼。
……
一路走一路躲,直到行至一处巷口,二人才停了下来。
昭匀抚着胸口不断喘气,整张脸都是麻的:“你干嘛跑这么快?咱们俩一个神官一个妖怪,还打不过一个大婶?”
“打?”迟暮同样累得不行,“我觉得我们打不过她。还是躲一躲比较好。”
“咱们什么时候能够硬气一回?”昭匀苦着脸,“每回都跑每回都跑,实在有损颜面。”
“等天塌了,地陷了,我做天帝了。”迟暮思考了一会,“应该就差不多了。”
昭匀自闭道:“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迟暮笑了笑,一抬头忽然目光一动,惊奇道:“欸——我们怎么跑这来了?”
他取出袖中账本,翻到其中一页,道:“这几日我整理香火账,刚好看到这一条账目。”
“哪条?”昭匀接过来一看,“步冥国袁家镇袁涛,财运愿?”
“是。”迟暮道,“这人还愿期限早就到了,可我一直都没找到。加之来听海时账目丢了不少,整理花了许多时间,直到前几日才发觉漏了这个人。”
“那你怎么知道他住在这?”昭匀问。
“只要人没死,财神殿那边就查的到。”迟暮道,“不过需要花些时间。”
“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地方,就是为了要账?”
“算是误打误撞。”迟暮道,“原本想着需要花些时间找,结果碰了个巧。”
昭匀环顾四周,发现巷口旁边是个挺大的宅院,不禁道:“看来这袁涛也算应了心愿。”
“有借必有还。”迟暮收起账本,正色道,“管他多有钱,账目不还清什么都不是。”
昭匀竖起大拇指:“虽然但是,你办正事的时候还挺像个天庭神官的,有气派。”
迟暮闻言,端起副严肃样子,正准备从宅子门口进去时,刚才与他们争执的妇人出现了。
只见她一脸怒意,插着腰气势汹汹踏进了袁宅。
……迟暮收回了刚踏出的脚步。
昭匀也呆了,难以置信道:“这大婶不会就住在这里面吧?”
“好像是。”迟暮神色多了些尴尬。
昭匀见他不动,推搡道:“那你也不能怂啊,有道是百折不挠九死无悔勇往直前,帐总是要收的吧。”
迟暮不知他何时学了这么多成语,还用得挺对,一时咬牙:“再等等,我现在还不能进去。”
“别犹豫,”昭匀目光坚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闭嘴吧你。”迟暮脑瓜子嗡嗡,“她刚才满脸怒火,必是知道了我的话意。现在我进去岂不是送死?”
昭匀不解:“那当时你为什么愿意进入王宫,和国主对峙?不也是送死的事?你当时怎么不怕?”
这一句话堵得迟暮哑口无言,良久他才反驳道:“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你不替我想办法就算了,还在这质问我?白枉我请你吃西瓜!”
昭匀见他恼了,赶忙改口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不问你了行不行?你想在这等多久就等多久,爱等多久等多久,别一生气不请我吃饭了,那就糟糕了!”
……
就这样从白日等到黑夜。等昭匀睡了几次醒了几次,袁宅大门关了许久。迟暮才站起来,信心满满道:“是时候了。”
“是吗?”昭匀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道,“那咱们怎么进去?”
“大门紧闭进不去,小道若通亦可行。”
迟暮指着旁边的院墙,道:“咱们翻墙进去。”
昭匀习惯性点头,先行跳上去,打量了一下宅子内的状况,道:“没人,上来吧。”
迟暮点点头,伸手去扒拉院墙,费了半天劲才和昭匀同步。
“……”昭匀道,“如果不是见到你,我还不敢相信,天庭上还有没有法力的香火官。”
“怎么能说没有,”迟暮道,“至少在收香火账的时候还可以用一些。”
昭匀轻哼道:“那不还是没用。”
正说着,夜色中突然出现两个提着灯笼,做婢女打扮的姑娘。昭匀眼疾手快,带着迟暮一把跳进草丛里。
只听其中一个婢女低声道:“夫人闹了那么多次,老爷不还是照样去了石松阁?”
“可不是?”便听另一个婢女道,“夫妻之间越闹越散,夫人膝下无所出,哪里比得上年轻貌美有儿子的白姨娘?我看再往后,这袁家家业都要落在白姨娘儿子手里了……”
寥寥数语,勾勒出一场宅门恩怨的大戏。
迟暮闻言有些感慨,等婢女走后,他悄然从草丛中站起来,道:“走吧,去石松阁。”
昭匀不知怎的叹了口气:“听着像是个可怜人。”
迟暮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接话,只悄悄往石松阁那边走去。
……
与此同时,袁夫人也赶去了石松阁。
她今日被那香火官嘲弄,生了一肚子闷气,晚上夫君又去了那贱人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抄起家伙就往石松阁去。
看她不给那贱人点颜色瞧瞧。
谁料想踏入石松阁,四周静悄悄的,往日那些忠心耿耿的丫鬟婆子今晚是一个都没出来。她心里奇怪,忙进了内居查看情况。
不查看不要紧,一看简直吓一跳。只见白天见过的黄袍香火官正捧着一个破烂账本站在屋内,她那夫君跪在地上神色惊慌,躺在床上的白姨娘一动不动,睁大个眼睛似乎是被定住般。
哈呀!这怎么得了!
袁夫人大叫一声,扑过去就对迟暮脸上来了一下,随后护住袁涛道:“你这天劈不死的妖孽!敢祸害到我夫君头上!”
迟暮被她一抓,脸上徒然增添数道血痕,当即眉头蹙起来,疼得嘶口气。
“怎么回事?”昭匀原本躲在暗处,见状现身道,“四周不是被封禁了吗!你这大婶怎么闯进来的?”
袁夫人不解其意,吐口唾沫狠骂道:“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夫君就要被你们害死了!还以为你们是多正经的神仙,原也是个半夜害人的妖恶!等明天我请大师做几场法事,让你们下无间地狱去!”
昭匀被她闹得头疼,当即就要把她拖出去。没曾想迟暮将他拦住,沉声道:“不必了。”
“你看你的脸被抓成什么样了?”昭匀不满道,“留着她,岂不是要搅乱你办事?”
“她能闯进来,就说明她是这事中人。”
迟暮攥紧了手中的账本,道:“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