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覆水
“我就是燕王，燕国之君。”
孔睿的声音打破了沉凝，林诚上前一步，台阶上两名烘炉境高手下意识后退一步，复又站定，脸色发红。
摇了摇头，林诚指向角落一人，此人做内侍装扮，低着头，站在元宝侧后方，身姿笔挺，不似其他内侍，微微佝偻着。
“你才是真正的燕王。”
辛子晋故作不知，见一名高手如此轻易便被杀死，恐惧悄然浮上心头，哪还有半点为王的尊严。
见他不愿出来，林诚一步步走来，两侧数名高手不由自主的后退，燕国近乎与世隔绝，这些人便是燕国武力最强的几人，但也还是要低辰帛一头。见辰帛被一击反杀，哪还敢嚣张，无不战战兢兢。
殿前侍卫不敢近前，宫廷高手也都一一退缩，最后，竟只留孔睿一人，昂首而立，毫无惧色。
行至阶下，林诚止步，心头越发烦躁，适才受杀意刺激变得一片血红的双眸，此刻微眯着眼，显得越发凶悍。
“燕王，你若再不出面，我便屠尽大庆宫！”
伴随话音，法身渐渐涨大，三丈高的小巨人，俯视殿前诸人，红发飞舞，犹如魔神降世！
这下，台阶上，除孔睿外，其余人皆扭头望向辛子晋，目光交汇间，都看出彼此惧意。
避无可避，辛子晋只得出面，“敢问上使，可是只认燕王？”
林诚点点头，“既是收回国祚，自然是看国运所在。”
看着眼前人无匹威势，辛子晋脸色变了数次，这才道，“先公勤王，燕王感怀其心意，又因少君年幼，为国计，为生民计，故禅位于家父；如今少君已长，当执国器！”
说完，看向孔睿，孔睿却是一直盯着林诚，此时微微一笑，却不作声。
“荒唐！“
一声呵斥，众人循声望去，一老者，眉头紧皱，绕过林诚看向辛子晋。
见他面露羞愧，又扫视一圈，指着林诚，冲众人呵道，“大敌来犯，尔等不思讨贼，为国尽忠，却将王位视同儿戏，如此作为，愧为人臣，死不足惜！”
元宝悄悄扫了林诚一眼，连忙上前，“闫大人消消气，此事另有隐情，还请老大人先往后殿，歇息片刻。”
“滚开！”
闫弼一把推开元宝，元宝哎呦一声，一个趔趄摔在台阶上，起身时，脚下不稳又摔了一跤，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如此滑稽的一幕，却没人笑得出来。
三名烘炉境高手颤抖不已，低眉顺目，辛子晋也越发心惊，“元宝，还不快送闫公去休息，”说着，冲左右示意，两名内侍连忙前去，协助元宝搀扶。
伸手一扒拉，将三人掀开，闫弼拔剑出鞘，转身怒视林诚，未及开口，一名禁卫在辛子晋示意下，一掌将其打晕，交由元宝三人。
擦了擦汗，辛子晋望着林诚，“敢问上使，不知可否？“
不待林诚发声，孔睿回过头，“我同意了，”
上下看了看，见林诚没有反对，辛子晋命人取来印信。
片刻，辛子晋接过印信躬身送到孔睿面前。
随着二人交接，玄黄气息自辛子晋处流向孔睿，自此，预示国运接替。
做完这些，辛子晋当先躬身，高呼参拜，其余人等，便也随辛子晋一同参见新王。
孔睿面色平静，回望林诚，问道，“我燕国历代奉大夏为主，从无二心，如今大夏欲要收回国祚，孤亦无他想。只是心头疑惑难解，还请上使解惑。”
他倒是真心求教，私下一些小动作却没能瞒过林诚。
“我奉君命行事，并不知晓个中缘由。”
伸手一引，一丝玄黄之气自辛子晋身上飘来，附着剑上，孔睿身上玄黄之气却纹丝不动，并且逐渐内敛。
等待片刻，见玄黄之气皆已没入孔睿体内，林诚方才问道，“燕王可是准备好了，要与我一战？”
孔睿稍显惊讶，“此乃燕国之秘，大夏应不知晓，阁下却是如何看出？”
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孔睿轻抚剑身，此剑朴实无华，锋刃不显，剑身光泽暗淡，一眼看去，毫不起眼。
“还是差了点。”孔睿喃喃道，反手一剑刺入辛子晋胸口。
变故骤生，顶尖高手受林诚压制，反应不及，其余人等直到辛子晋发出惨呼声，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
“住手，谁敢对王上拔刀相向？”
元宝喊声传出，一群禁卫连忙跪倒一片，辛子晋握着剑身，瞪大眼睛，扭头望向元宝，指着他，欲要喝骂，一张口，血沫纷纷涌出，手臂无力垂下，死不瞑目！
“吾王圣明，诛除逆贼，”元宝一下伏在地上，涕泗横流，“此贼鱼肉百姓，欺辱百官，王上诛贼讨逆，实乃百姓之福，百官之幸啊！”
三名烘炉境高手这才看向孔睿，辛子晋尸体躺在他面前，手中长剑纤毫不染。
举剑观望，孔睿呢喃道，“还是差了一丝啊。“
回望林诚，一丝一缕奇特气息渐渐涌现，似无数人祈祝，低声唤出所期所愿的呢喃。这气息不同于武者罡气，也不似法力，这股气息浮现，迅速蔓延，笼罩在场所有人，无声无息间，受其影响。
此时，仿佛两尊巨人对抗，林诚高大法身自是震撼无比，孔睿虽是寻常大小，却犹如山岳般，受万民敬仰，不知不觉间，烘炉境以下之人，都对他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仿佛直到现在，林诚才看见眼前变故般，两丈法身，微微低头，目光无视孔睿，却只看向他手中的剑。
冥冥中，一个名字出现在心中，林诚轻轻唤出，“覆水？“
孔睿点点头，“此剑正是圣皇赠予先祖，神兵宝鉴所载，圣皇曾言，‘倘若有一日，大夏之主祸及天下百姓，君可以此剑为契，推翻大夏，另立新主。“
话音刚落，一丝丝雾气悄然浮现，眨眼间将整座大庆宫包裹在内。
一丝若有若无得声音徐徐飘来，“还请上使在此稍作冷静，熄了杀意。”
声音逐渐消失在迷雾中，林诚伸手，近在咫尺却看不见。灵视中，每一丝雾气都由无数祈愿构成，林诚缓缓闭上双眼，静心守定，不念外物。
叮~
剑尖拄地，孔睿脸色稍显苍白。
殿前，一团高三丈，一丈方圆得雾气翻腾不休，其间缭绕着无数细若游丝的血光，不停的尝试突围，却总不能成。
眼见血光逐渐消失，孔睿这才松了口气，瞥了一眼元宝，又看向辛子晋尸体，缓缓道，“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