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十七 章 垂头丧气
但凡陷入情网的青年男女，一定会比平日敏感的多，而最糟的是大多数都会杯弓蛇影，无中生有地把自己惊吓一番。
上官兰也不例外，这时因对方毫无反应，便以为自己一向都是自作多情，其实何尝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念头？这么一想，芳心里又羞又苦，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史思温退开一步，问道：“你怎么不怕那老魔头的先天一气功，又不怕那老魔头甩手射出的竹竿？”
上官兰见他提出这话题，便更加认为对人家对她并非有什么情意，这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想想自己的凄凉身世，竟然没有一桩可以比得上任何别的女孩子，于是一般羞愧嫉妒和怨恨的情绪冲上来，使得她头脑为之眩晕眩，全身都生像无处安排，恨不得有个地洞，跳下去永远长眠不醒。
她尖声大叫一声，然后拔腿便走，也不知自己这是往哪里走，史思温惊叫道：“喂，喂，你怎么啦？”
叫唤声中，上官兰已轻灵如飞鸟，越林而去，史思温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儿，完全不知所措，但他只呆了一下，便急追而去，这时她他的功力已恢复十足，故此去势迅速，直如流星飞渡漠漠长空。
上官兰的脚程当然不能与他相比，转眼间被史思温追个头首尾相衔，史思温在后面大声叫喊道：“你别走啊！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呢……”
上官兰突然清醒了许多，但这是已悟出离他而去，乃是唯一的办法，于是她暗自凄凉微笑一下，蓦然停住身影，史思温也在她身边停下，他身形带起风力，刮的她头发衣襟飘飘飞扬，他喘口气问道：“你究竟干什么？莫非你是受了伤？”
她静静有如石像，连头也不摇，但史思温却能够从她冷漠的眼色中，看出她怀着极大的心事，正因这个沉重的心事，刺激的她做出失常的举动，于是他温柔的道：“你一定是累了，我们也坐下来，再细细谈谈好吗？”
她摇摇头，史思温还由得急道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还得立刻赶到天柱峰去呢！”
“我不去了。”她说，茫然的眼光从天空收回来，停留在史思温面上。“你该回湘潭去了，我也该回到我自己的地方。”
她的声音是这么凄婉，因此听起来令人的为之心碎，至少史思温正有这种心碎的感觉，但他仍然抑制不住自己，带点气愤得道：“好吧！我走我的，你回你自己的地方。”
上官兰眼光中稍微现出一点惶惑的光芒，但瞬即消失，呆板地点头道：“是的，这就是我的下场。”
于是她转身而走，史思温突然追上去，拦住了她，忍住气愤，变得十分诚恳的问道：“那么，你亲口告诉我回去的理由，好吗？”
上官兰芳心荡漾，微微活动起来，但她觉得一直无法告诉他理由，因为她总不能说因为史思温不像自己一般爱她，故此要离开他，二则生命对她已毫无意义，还到天柱峰去干什么。她听见史思温叹气的声音，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都湿了。
“我们会不会再见呢？”史思温自言自语地说，但这句话钻入上官兰耳中，使她更加凄楚，她低垂着头，为了是不让叫他看见眼眶中的泪水，徐徐转身，飘逸的向林外走去。
史思温心灰意懒瞧着她背影，宛如在一场梦中醒来似的，以往的情景经历，都变得模模糊糊，他低头看看她刚才站的地方，只见草尖上一滴水珠，晶莹生光，他知道这是她滴下来的泪水，故此蹲下来，细细瞧着那颗泪珠。
这这颗晶莹的泪珠可比做明珠，这使史思温记起两首两句诗来，那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两句诗，不但吻合了他们的遭遇，同时更可悲的，是史思温本身也有誓约束缚，根本不能兴家室之念，这样才使得他觉得极度的绝望。
他凝视那颗泪珠，心中默默诵起那首诗：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明知君如日月，勇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首诗乃是唐人张籍所作，用女子口吻道出缠绵哀伤的衷曲，大意是说你知道我有丈夫，便还赠我一双明珠，我为你这种缠绵的情谊而感动，因此系在红罗襦上，又说她的家宅十分宏广，丈夫是在宫中效力。
虽然她明知对方用心，如明月般光明纯洁，可是又曾立誓和丈夫共生共死，因此，她想了又想，终于又把那双明珠归还给对方，但已情不自禁双泪齐垂，恨只恨为何不在未成家时相逢。
史思温想到：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这两句，不由得感概万分，但在悲哀中，又觉得上官兰的贤贞可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直到日暮渐远天际，残阳幻出绮丽霞彩，史思温才寥落地走出树林，向归途见慢慢独行，他走了大半夜，却不知是疲乏亦是心灰意冷的使他坐倒在树根下，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
猛一睁眼，阳光满地，树上鸟语不绝，大道上已有行人，他们慢慢起来，走在大道，这时不知身在何方，他不知道，便如今为什么要沿大陆而走，以及今日何日，他也一概不知。
走了半里来路，忽然两个骑马的驰来，史思温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垂头不理，蹄声得得，不久那两人已到他面前，马上人一男一女，男的如玉临风，俊美之甚，一身儒冠儒服，红唇白齿，益发显得文彩风流。
女的风目娥眉，脸如白玉，端坐马上就已叫人觉得她美艳无双，若是一笑，准是倾国倾城，她的鞍边斜挂着一口长剑，美艳中带点英气。
这两人到史思温面前，突然停住，原来马上的人早已在史思温打量他们之时，也就看清楚了史思温，但史思温这时垂头丧气的慢慢而行，毫不理会致突然停下的两人，那位美丽的女郎低低道：“走吧！大概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