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男菩萨49
救护车疾驰而来，秦松子失了体面，狼狈的哀求着医生一定要救活林雨青。
林雨青听着耳边妈妈无助的声音，她不断在想，如果今天她们没有来看哥哥，会怎么样？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提出要见哥哥呢？为什么她不早点勇敢些，早点和妈妈说这些话呢？
林雨青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秦松子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上了救护车。
车上医生做着急救，又因为失血太多，一边问秦松子林雨森是什么血型，一边打电话去医院总部准备调血。
“b型血，b！”
而电话打去医院总部，却得到血库不充足这样的答案。
病床上，林雨森脸色惨白如死灰，本来就清瘦， 现在看上去羸弱得不成样。
他右手被纱布缠裹住止血，但林雨青之前就看到了那底下是一条细长的裂口，血不断汩汩的从那条细缝里流出来。
林雨青紧张，视线一直钉在医生身上，他是她现在的希望了。
可是刚刚的话，又让林雨青产生一种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幸的悲哀和绝望。
“我是b型血。”
赵原野在说话。他见林雨青似乎没注意听，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献血，我是b型。”
林雨青看向他。
赵原野也很瘦。虽然林雨青知道他运动不错，但他现在的脸色看上去很差，状态不好。
林雨青有自己的私心。她当然希望有人可以救林雨森，她比谁都希望自己哥哥可以活下来。
但这个捐献人如果是赵原野，她会担心。
“原野，你”秦松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原野打断了。
“阿姨，我身体还不错。”赵原野故作轻快的笑了笑，“运动会，我还拿奖了的。对吧，雨青。”
话被抛给了她，像是决定权也交给了她。
林雨森和赵原野，林雨青需要做出选择。
在她心里，林雨森的优先级无疑大于赵原野。
但这并不是说赵原野没有重量。
林雨青很愧疚。
因为她最后还是点了头，当了“证人”。
她说：“对。”
抢救室外剩下她一个人。秦松子带着赵原野去献血，她在门外祈祷等待一个好的结果。
抢救室红灯一直亮着，林雨青不知道门内是什么状况，她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外面的长廊里，她坐在长凳上，消毒水味在她鼻尖蔓延。
这一刻她很怨。怨林爵，怨这个家，怨她自己。
他们每一个都是凶手，无法原谅。
红灯亮了很久，林雨青先等来了献完血的赵原野。
他脸色更加淡了，唇也失了颜色，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惨淡。但他的眼睛还是很亮，对视之间，让她感到安定。
“你还好吗？”林雨青越来越抱歉，“对不起。”
赵原野坐到她身边：“没关系。”
林雨青觉得自己很怯懦，因为最后还是赵原野在安慰她。
“会没事的。”
赵原野的声音很平和，虽然还是少年人的声线，稍显青涩，但是很有安抚力量。
红灯终于停了，亮起来绿色。
医生出来的时候，脸上没太多表情，林雨青吊起了心来。直至医生说，病人需要转移去监护室多加观察。
秦松子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感谢着医生。
而林雨青又哭了。但这一次哭出了声音来，她太难受了。
她跟着秦松子一起，含着泪花，一边抽泣，一边弯腰给医生道谢。
这个时候，林爵姗姗来迟。
秦松子本来念着这是医院，压下了那些怨怒，想要等回去再彻底解决。
可是一见到林爵脸上没有丝毫后悔抱歉的情绪，秦松子还是没能压下来怒火。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毫无负担的来见因为他们而自杀的孩子。
为什么脸皮可以这么厚，这么无所谓。
秦松子后悔，真的后悔了。
为什么不离婚呢？
在医院里，林雨青又听到了父母的争执。
她觉得很难堪，又很累。
某一瞬间，她似乎能体会理解，哥哥的选择了。
他们这个家，是他最大的牢笼，对吗？
林雨青现在只能隔着病房门，通过上面的玻璃板看到里面躺着的林雨森。
他很脆弱，闭着眼睛失了人气。
林雨青本来想在病房外守一夜。她要等着林雨森醒过来，再和他说说话，她才真正能安下心来。
但秦松子和林爵都让她早点回去。他们两个人正吵着架，但这一点上倒是很一致。
林雨青不想走。她为什么要走，这也是她的亲哥哥。
但赵原野陪着她。
他状态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而其他人的焦点都集中在林雨森身上，没有人在意他。像是一个被用完的工具，使用价值被利用后，就丢在了一边。
他强装正常
林雨青低头的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肘。
因为抽血，他的手肘上多了一个小孔。
这个孔不大，最开始只是有些红肿，但后面逐渐变得有了淤青，一大块在他肘间晕染开，看上去有些吓人。
“赵原野”她叫着他的名字，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但又不敢。
赵原野是无妄之灾。
他总是沉默的忍下所有的痛苦。
如果，如果赵原野不认识他们，如果他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赵原野的人生也会精彩，会更加自由肆意。
赵原野在因为他们受罪受委屈。
“我们回家吧。赵原野。”
她没办法对着赵原野再自私了。
赵原野像是不知道怎么心疼自己的人，不能总是让他委屈，去妥协承受。
“好。”
医院外已经彻底天黑了，今晚天气不好，狂风大作，黑云沉沉，路灯在夜里都不显得明亮，夜浓稠的像墨水。
她听见赵原野抬手看天，然后低低说了句：“好像要下雨了。”
他语气有些惆怅，又像是怀念着什么。他眯着眼，试图想要看清头顶的天空。
他问：“你喜欢雨吗？”
明明很疲惫，但他这个问题，却问的很轻快。
他喜欢雨。林雨青读出了这个事实。
她也喜欢雨。
“嗯。喜欢。”
她出生在下雨天，她喜欢雨声，也喜欢雨天的静谧，即便是倾盆暴雨。
“我也喜欢。”
他轻笑，然后又再次很郑重的和她说：“一定会好起来的，林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