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住院3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由于去到了普通病房，不用隔离了，可以自由的走来走去了，我感觉在医院的时间没有那么难熬了，每天早晨起床之后吃完早餐可以睡一会，然后到走廊里晒太阳，跟其他的同改聊天，中午吃饭后睡个午觉，下午起床继续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的聊天，刚开始的一天觉得这样挺舒服的，可是一天过后我就熬不住了，因为太无聊了，每天就是这些人，没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只能在病房和走廊中间走来走去了，我很盼着能出院回监区，尽快回去做我的工作，医院这地方真不好待。
下午的时候医生过来，我问他能不能出院了，我都来了好几天了，已经退烧了呀。
“等我下午打电话给你们监区警官，让他们来接你回去。”警官医生对我说道。
终于可以回去了，这里虽然很闲，但是真的待不惯，这人就是奇怪啊，在监内的时候总是想着要是天天可以睡觉就好了，要是可以休息不用干活就好了，现在来到医院住院观察了，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可以白天睡到下午，可以不用干活，可我却待不住了，我还是想回去监内待在我熟悉的习惯的地方。
当天下午警官就来接我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臭烘烘的病房了，我几下收拾好东西，跟病房内的其他人告别之后带着行李出去，到了办理登记出院的地方，我看到我几天没见的警官，很高兴，几天没见居然有点想他了，还有其他朝夕相处的同改，我也想念他们了。
我提着行李走过去，叫了我们警官一声，然后看到来接我的监内的同改，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他们问我好点没啊？
“没啥大事，就是偶然的发烧而已，放心吧！”我笑着和他们说道。
说完我把行李被褥递过去给来接我的同改，正在我递过去的同时，监狱医院的警官医生来了，说“文盛是吧？等会等会，你还不能出院。”
“啊？咋回事啊警官？”我问道。
“刚刚接到监狱指挥中心的通知，所有发烧的服刑人员必须等到退烧之后再观察14天没有反复才可以出院回去。”医生对我们警官说道，同时也是对我说的。
我心想这下完了，我才退烧一两天，这可完蛋了，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十几天，我哪待得住啊？
“报告警官，罪犯已经退烧了呀，怎么还不能回去呀？”我苦苦哀求道。
“没办法啊，按规定行事，谁让你发烧的时机不对呢，呵呵”警官医生对我说道。
“那你就留下吧，时间到了我再来接你回监区。”我们监区的警官对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郁闷的拿起自己的行李走回病房，遇到那几个熟悉的同改，他们问我，怎么回来啦？
我把行李往床上一放，告诉他们“不让走了，要观察14天呢，唉。”
谁知道他们听完居然恭喜我，说好呀，可以再休息这么长时间，好好待着吧。
其实我理解他们这么说的原因，因为在里面，除了住院和休息日可以休息，其他时间都要干活，来住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休养的机会，可我不一样啊，我刚刚从伙房调到监内做新的工作，新工作没有多辛苦，而且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我还没有学完呢，现在就这样天天在医院浪费时间，我觉得浪费时间是最大的浪费。
可我毫无办法，唉，继续待着吧。
我打开被褥准备铺床，值星员来叫我，说文盛，有人找。
“来了。”我放下被褥走出去，看到一个警官站在那里，我一看，是我刚入监第一天给我们做x光的那个同学，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他来找我干什么？
大家都知道，去坐牢，如果能遇到几个熟人老乡那是比较幸福的，如果警官是自己的熟人，那更是好一些的，虽然不敢说一定靠这个关系能做点什么，但是最起码自己在这样陌生阴冷的地方遇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人，心里还是会温暖一些的。
我和他曾经是同学，当年我的成绩很好，他的一般，我们高中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这些年也没什么交集，但是我一直记得他。第一天入监的时候体检我就认出他来了，但是我很羞愧，现在人家是监狱警察，我是服刑人员，这种身份上的落差令我很羞愧，他来找我干什么？
我走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要是别的警官来找，我肯定走过去按照规定立正站好双手中指贴紧裤缝线，两脚跟并拢然后喊一声“报告！”可这个警官是我的同学，是我曾经很熟悉的人，我该怎么报告？我该怎么和他说话
不管了，按照规定来吧，唉，谁让我来坐牢了呢！
我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准备立正站好喊报告的时候他笑了一声说免了吧，跟我来。
我紧张忐忑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跟着他从楼梯走到二楼，然后从二楼的通道走到医院二楼外面的一个小平台上，这里应该是警官经常休息的地方，进去之后我站的笔直，不知道该开口还是该干嘛，他看着我这么紧张认真的样子，笑了一下，开口了：
“放松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找你说说话而已，别紧张别紧张。”然后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由于我来到监狱从没和一个警官这么近的距离相处过，而这个人虽然是我的同学，但是此刻我穿着囚服，他穿着警服，你们能体会那种感受吗？就像两个很熟悉的人突然见面了，结果身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内心涌动着不安和紧张，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
“你来了多久啦？”他见我不开口，再次问我。
“报告警官，罪犯是2019年1月8号来的，算起来已经来了一年一个月了。”我答道，报告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报告了，我们正常讲话就行”他对我说道。
“哦，好的。”我答完之后又不知该说什么了，我能说什么呢？我该说什么呢？我还有什么好说呢？
“你怎么会进来的？我打听过一下你的情况，但是没有听到具体的。”他问我。
“唉，我大学毕业之后没有去考单位，自己在互联网上瞎弄，幻想着可以通过互联网改变自己的人生，可惜我走偏了，沾染上了网络赌博，越赌越严重，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欠了很多人的钱，最后不但没戒赌，还变本加厉，去骗了别人的钱，所以来到这里了。”我红着脸说着自己的过往，尽量言简意赅，他能听懂就好。
“唉，人都会走错路，以后别再做错就行了，算起来，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吧？”他对我说道。
“是啊，从初中毕业后好像就没怎么见面了，你，挺好的吧这些年？”我觉得自己有些肉麻了。
“我就那样，你也知道，上学的时候我成绩就不太行，后来上了一个一般的学校，毕业后考到这里来了，这样的日子呢，一辈子可以一眼看到头。”他和我说道。
“你孩子多大了？家已经在市里了吧？”我本来准备问他结婚没有，但是这个问题不可能不结，所以我问他孩子的问题。
“嗯，孩子今年三岁多，我在下面买了点小房子，妻子在市医院工作，妈妈从老家来帮带娃，我俩上班，这不是特殊时期，我们没办法换班出去，所以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你呢？听说你找了个东北老婆？”他说道。
我听着他描述着自己的生活，心中无限羡慕，羡慕人家好好的平静安稳的走好自己的一生，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最起码也是吃穿不凑工作不错，家庭幸福的。反观我自己，本来有一手好牌，却被自己硬生生的打烂，把自己的人生毁掉。唉，悲哉！
“你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唉，我就不行了，我已经离婚了，有一个女儿，跟着她妈妈在北方，我进来之后至今都没有联系上，我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我说道。
“你没有打电话吗？”他问我
“打过一次，唉，都没说什么，就是和孩子说了几句而已。”他这么一问，我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我第一次拨打亲情电话的事情。
那是2019年的事情了，我留在监区车间做统计工作之后，监区通知没有办理亲情电话卡的可以写申请办理了，办理时间快的两三个月，慢的不清楚多久，于是我也写了申请，监狱里面的亲情电话卡只能存三个号码，而且这三个人必须是直系亲属，写申请的时候必须要写明关系名字和电话号码，监区收到申请之后会一一拨打电话核实，如果发现是假的关系或者谎报关系，比如明明是普通朋友，却报了表妹，比如明明不是直系亲属，却为了联系谎报了关系，没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写好申请之后就没再管这个事情了，当时车间的工作很忙，爸妈也每个月都来看我，我很想念我的女儿，可我电话没有，地址没有，后来有一次我在会见时跟妈妈说，我能不能写给女儿信，我把信寄给妈妈，请他拍照之后发给女儿，母亲很高兴的答应了这件事，后面我每个月给女儿写一封信，诉说我的思念之情，我写信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2020年她的妈妈通知我已经处了新的男朋友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我才停止不再写了。
那时候女儿也每个月给我回一封信，每次看着女儿用她稚嫩的小手写的铅笔字，偶尔有不会写的字还会用拼音代替，我满怀爱意的读着女儿写的信，她的妈妈没给我写过任何的一封信，其实我理解她，人生被我害成这样子，还给我机会让我和孩子联系，我已经很感激她了。
我的电话卡直到我去了伙房才办下来，那个时候已经是2019年的9月份了，由于监区管理电话的服刑人员是我的一个老乡，我的卡办下来之后他马上来问我，文盛，你下个月可以打电话了，你要什么时间打？我帮你排一下时间。
那个月爸妈来会见的时候我告诉爸妈我可以打电话了，但是我不给你们打了，我要给孩子打，请你们回去告诉孩子，我可以给她打电话了，周五的晚上，让她等着我。
爸妈说好的好的，你不用给我们打，我们每个月都可以看见你，你就给孩子打吧。
到了2019年的10月份，我可以打电话了，排在了中秋那个假期，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那年的中秋和国庆是同一个假期，打电话之前我下了很大的决定，一年半没见了，不知道我的女儿变成什么样了，她还记得她的爸爸吗？她会和我说什么？我该怎么和她打这高墙之内的第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那天是一个很平常的晚上，七点半新闻结束了，我与另外两个打电话的同改一起去到电话室，由于我是第一次打电话，还不太清楚流程，我就让其他的同改先打，电话室很小，里面有两部电话，一部在服刑人员这边，另一部在警官那边，警官和我们中间隔着玻璃，我们打的时候警官全程监听，如果发现有争吵或者说一些不好的话，警官可以随时挂断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先拿起话筒，听筒里会传来声音“请输入您的电话卡号，以号键结束”
电话卡号已经提前办理好了，我输入电话卡号之后语音提示我“您有三个亲情号码可以拨打，拨打187xxxx请按1拨打151xxx请按2，拨打152xxx请按3”由于我办理电话卡号的时候存了三个号码，分别是爸妈的和孩子的，我选择了孩子的电话号码，话筒里传来提示音“您的卡内余额还有xx元，即将拨打187xxx，确认请按1，否则请按2”我按了1之后，电波就从这高墙之内去到了几千公里之外的女儿那里。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接触过电话了，可能大家用惯了手机，无法想象这样的打电话方式，说实话我刚打的时候也有些奇怪，怎么这么落后，后来我才知道，在监狱这样的地方，能让你有机会打电话就不错了，就别再挑剔条件怎么样了。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彩铃声，那是孩子她妈妈电话的彩铃，响了几秒之后电话通了“喂~”是前妻的声音，我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我打电话之前想了很久，打通了之后她会怎么说我？会骂我指责我或者怎么样吗？可我没想到，她就和我说了这一个字！
我鼓起勇气回道“喂，是我！孩子在吗？”
那边传来“女儿，过来接电话，你爸爸！”
我的心情更加紧张了，女儿来了，我日思夜想的女儿，这个我这辈子没有带给过她幸福，没有好好带过她的女儿，我亏欠的她是何其多，她4岁我就离开了她，我还记的我离开机场的时候，她去送我，大喊着“爸爸，你一定一定要来接我啊，我等着你来接我，你一定要来！”
现在，我回到云南，却走进了高墙，通过电话联系她，一年多没联系了，她还记得我吗？
“喂！爸爸，你在哪里呀？我好想你呀！”电话那头传来女儿熟悉的声音！
“小宝，爸爸在呢，爸爸也想你，你乖不乖啊？”我忍住自己不要哽咽，更不能让女儿听出来我的情绪不好。
“爸爸，我跟你说，我换了幼儿园了，新学校，你还好吗？你在哪里呀？”女儿好像没有听出我的不好，但是我能听出那边开着免提在说话，应该是她妈妈怕我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吧。
为什么会换幼儿园，我不知道，直到一年多以后我收到她妈妈来信告诉我要组成新的家庭了，我才明白，自己这一生带给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小宝，爸爸很好呢小宝，爸爸在云南啊！”我回道，我的心在滴血！
“噢，爸爸，那你啥时候来接我啊？我还等着你来接我呢！”孩子用她稚嫩的声音对我说道。
“嗯，这个”我顿了一下，怎么回答啊？“小宝，你好好听妈妈的话，认真学习，爸爸工作不忙了就来接你啦。”我能说什么呢？
“爸爸，我给奶奶视频了，奶奶说你工作很忙，有空才能找我，爸爸你没有手机吗？为什么不可以跟我打视频呀？”女儿的话很幼稚，但是句句诛心，让我这个不称职不合格的老爸心痛万分！
“哦，是这样的，爸爸现在工作不能玩手机，等到可以玩了爸爸再给你打视频好吗？”我只能这样说了。
“好的好的爸爸，那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好好工作，好好想我哦！”女儿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令我想念。
“最近有啥好玩的事情跟爸爸说的吗？”我转移一下话题。
“对了爸爸，前两天我们跑步比赛，我只跑了第三名，真难过。”女儿说道，我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时候撅起的小嘴。
“第三名很好呀，为什么要难受？”我问她。
“因为就三个人参加呀爸爸！”女儿说完这句话我忍不住笑了，连对面监听的警官都笑了，这个小可爱！
后来我们聊了很多，直到时间到了，我挂了电话，才把自己的心从外面的世界拉回来，强压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和郁闷，强迫自己回到改造状态！
回到眼前的谈话：
“没事的，你好好改造，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你若是不方便来，可以跟你们的警官报告就说要找我预约谈话就行了！”我同学对我说道。
敬请期待（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