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厂长儿子来看她
罗红玥手中拿着编一半的扇面,听到动静举步出门,在见到来人时,脸色顿时耷拉下来,讥笑道:“呦,你这是来还钱的吗?”
方秀莲嚷嚷得老大声儿。
好像之前山里的事,统统抛之脑后,热烈得像个走四方的大媒婆,就差手中拿起丝巾开摆了。
“小妹,你误会了,咱是来报喜的。”
方秀莲尴尬笑笑,看向身边的婆婆徐来娣。
徐来娣秒懂。
她上前一步,接替儿媳。
“红玥,瞧你说什么话,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说,你也是我生的,前阵子苏家闺女落水醒来,吵着嚷着要断亲,还写什么断亲书,要自个儿嫁人……被抓去批斗了,你可别学那种无情无义的贱胚子。”
“我与别个娘不一样。”
“娘是亲生的,还会害你不成,我可事事想着你,日日念你,好事儿都替你安排,太阳底下,再没比我更疼闺女的娘了。”
自从上次被亲闺女怒怼得落荒而逃,徐来娣就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哪里古怪,好巧不巧的,她又听说隔壁苏家的事儿。
村里人暗暗嘀咕,苏家是撞邪,闺女被人害了,才会疯言疯语。
她盲猜,闺女被邪祟暗占了,才会性情大变。
亲闺女都被她拿捏住,何况邪祟。
再说了,上头有国家压着,镇上有公安,便是最坏最坏的局面,首当其冲受伤害的也是周家人。
罗红玥忍不住失笑。
不愧是亲娘。
事事想,日日念,盘算着怎么从亲闺女身上扒下一层皮呢。
她之前重病在床时,小姑娘播放的故事里,很多穿越者过去就搞断亲一派,且不说原本是个受气包子,突然变强横,便是唯唯诺诺的性子,乍然强横了,亲人哪会觉察不出。
苏家女怕不也是个穿……
“亲家,瞧你说的,红玥是你生的还能有假?你自然是最疼她,希望她过得好,村里村外都有目共睹,红玥也一向与娘家亲厚的。”王翠花迎上去笑道。
徐来娣暗暗翻个白眼。
她是敲打闺女,不是让周家人揭短的,正待争辩时,一辆车行驶在灰尘漫天的乡间道路上。
一想到车中贵人,她等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几步上前抓住闺女的手臂,就往村口拖拽。
方秀莲边笑,边搂住罗小妹肩膀。
婆媳俩硬生生拖着罗红玥走了几米远。
“红玥,这事儿由不得你了,家里有你贴身穿的衣服,我只要送人家手上,对外宣扬你与厂长儿子勾搭,周家成分再差,再不起眼,男人也要面子,分分钟休了你——”
那一刻,罗红玥齿冷。
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种毫无底线,阴狠毒辣的老虔婆,为了一点看不见的好处,疯狂坑害自己亲生闺女的……
好。
好啊。
一群杂碎。
不就是个厂长儿子?
放马过来。
她倒要瞧瞧,这狗东西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劳什子达官贵人,竟然逼得罗家人一个个不管不顾地发癫。
“红玥,红玥——”
王翠花万分焦急,上前去拉儿媳。
“妈,别担心,我自有主张,炎宸一个人在屋里没人照料,你先替我,我一会子就回来了,……我之前的话,一样作数,不会变的。”罗红玥。
王翠花一脸担忧,目光在几人间流连,好半晌,才想起老二媳妇之前承诺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默默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屋,你放心吧。”
说完,她转身就回去了。
徐来娣和方秀莲听不懂两人间的哑谜,但也管不着,横竖把人弄出来,送到贵人面前才是首要任务。
昨晚,罗建国从县城回来,包里多了一摞厚厚的票子,还有米油肉……看得罗家人眼花缭乱的。
他被贵人接去城里参观工厂,还吃上珍馐美食,住过饭店,开了一把荤腥。
贵人说:“上次,我在国营饭店,偶遇了罗红玥同志,她在店门口吃肉包,不认识我,但我一眼认出她,……就挺满意的,只要你们配合,让她答应见我一面,我还有别的厚礼相赠。”
别说她这个亲娘无情。
换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泼天的富贵,谁扛得住?
不过见一面,又不少块肉,就能得这许多好处,但凡相中了,处上了,便是不谈婚论嫁,在外头替他生个儿子,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方秀莲更是蠢蠢欲动。
晚上两口子躺床上夜语私话间,罗建国说:“媳妇儿,只要咱家小妹答应他的好事儿,他就安排我去灯具厂上班,咱一跃成为工人阶层,国家当家人啦。”
乡下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罗家破天荒要开洋荤了。
往后,他罗家处处高人一等。
里子面子全有了。
祖宗积德。
祖宗积德啊。
罗家祖坟要冒青烟了。
商量着,商量着,两夫妻憧憬穿上工人服,在厂里装灯泡打螺丝的美丽画面,激动得好几晚没睡着。
今天便是天上下刀子,她也要架着罗红玥去见贵人。
在罗家明枪暗战的婆媳俩,生平头一次团结成一块铁板,目标一致,仿佛双手抓住的是罗家光辉的未来。
哧溜。
车子在三人身边停下了。
飞灰走沙。
小轿车的车门在徐来娣和方秀莲期待目光下,缓缓打开,车里走出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
罗红玥抬眸扫去。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方脸圆肩,蒜头鼻,一双眼睛凹陷,像个病痨鬼似的,要不是身穿中山装,衣着考究,还以为是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
就这?
罗红玥唇角噙着冷笑。
“咳咳——”
这时候,轿车内又走出一道身影,低沉的咳嗽声隐忍又克制,接着车门内踏出一只穿着皮鞋的脚。
“拾笙,小心尘土,又要咳嗽了,二舅给你扇扇。”蒜头鼻男弓背弯腰,用手在车门前扇了扇。
接着,一道纤细高大的男子整个出现了。
“抱歉,我对尘螨过敏,见笑啦。”男子带着金丝框眼镜,狭长的眸子清冷如月,白皙脸庞因为咳嗽,透着一丝粉。
斯文又礼貌,疏离又热烈。
他目光轻轻一扫,像银光乍开的刀锋,落在三个女人身上时,眼角挂着一丝晕开的淡淡兴味。
他轻轻抖开手中白色手帕,擦了擦粉嫩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