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讨厌他
照例在午间去了天台。
元清昀到的时候，林宇澜已经在那了。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成为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
今日的林宇澜比往常看起来还要落寞，一个呆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连元清昀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你来得好早。”
若非元清昀出声说话，林宇澜还要继续发呆下去：“啊。嗯。”
难得的晴天，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林宇澜心中却是一片阴霾，他脑中不停回想着方才听见的对话——她与那个转学生之间的。
什么“男友”，什么“小三”。为什么他会有些听不懂呢？
他隐隐有些猜出了什么，却不想再去细想，生怕自己接受不了。同时又抱着一份希望——或许只是一时耳岔听错了呢？
于是忐忑地问元清昀：“抱歉，但是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是有男友了吗？”
问完他又开始后悔：不该这么直白的，可偏偏就是忍不住。
林宇澜偷偷用余光去看元清昀的脸色，面色如常，他听见她说：“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竟是将问题抛回给了他。
林宇澜一时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伤，他甚至连元清昀这话的意思都没搞懂。不过心中也清楚，无论答案是与否，与他这种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消沉、浑身死气、毫无生气的人的。林宇澜自暴自弃地想着。
其实元清昀说这话时倒是没想得这么多，只是脑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惊诧于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是不是顾新野或者陆向瑜对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后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当只是一个巧合。
她圆滑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却没想到林宇澜在一瞬间又变得阴暗起来。
刷好感的时机又到了。她想。
正胡思乱想着、情绪越来越低落的林宇澜，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抬头——是她。
“我们不是约定好，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和我说吗？”
那张惊艳面容的眉眼间，现在满是担忧。
一时间，林宇澜内心喜忧交织：对自己厌恶的情绪更深——凭什么因为自己而烦扰她？却又因她对自己的关切而感到窃喜。
一直以来，林宇澜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只配躲在阴暗处偷窥别人幸福的老鼠，每一次和元清昀相处的时光都无比令人幸福。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幸福只能是暂时的。
要是元清昀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这个阴暗的想法在林宇澜脑中一闪而过。
“能再陪陪我吗？”想了许久，林宇澜说。既然是偷来的幸福，那他更应该珍惜才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自厌中了。
“好。”
角落，江忍目睹了全程，脸色渐渐阴沉得可怕。
他也总在午后来天台，也许是抱着偶遇元清昀的期望，可这期望从来没实现过。今天倒是挺巧，他第一次和元清昀遇上——终究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林宇澜和她相谈甚欢。
想要冲过去制止的脚步也在最开始就停顿，他想起，元清昀很是厌恶他。
其实自己最开始也是厌恶元清昀的，可是曾几何时，这份厌恶就变了，不再那么排斥，相反，有些期待她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不知道。
放学路上，元清昀是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的。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走快些，后面那人便也走得很快；她放慢了脚步，后面那人便也缓了下来。
正值天黑，夜幕如墨般浓重。夜色静谧，月亮被乌云遮挡着，星星也少得可怜，只有街边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回家的这条路一向人少，偶尔有车辆驶过，一阵嘈杂随后又恢复平静。在这黑夜里，一切都被掩盖。
元清昀很难不多想。
于是在经过某个视线昏暗的地方时，她忽然一个闪身，终于使得身后那人迷失了目标，只能在原地打转。
下一刻，她又忽然出现在那人面前，吓得那人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原来是你，江大学霸什么时候喜欢跟人了？”元清昀冷笑着问。
跟着她的人是江忍。
江忍眉头微皱，他不喜欢“江大学霸”这个称呼，听起来太过疏离。
“不要这么叫我。”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先不高兴上了？”元清昀对于江忍跟踪她这件事着实感到荒谬，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找她。
“我没有不高兴。”江忍冷着一张脸解释，“我只是想问你——
为什么会和林宇澜那个人走这么近？”
话一出口，江忍便察觉到不对劲：明明本意只是想问询一下，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着这么尖酸刻薄。
像一个怨妇，又或者一个来捉奸的男友的口吻。
可他于元清昀而言，分明没有任何关系。
元清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出人意料，她竟然笑了——不是嘲讽的笑。她说：“江忍，听你这语气，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他会吃醋？！江忍下意识要反驳，而反驳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你在岔开话题吗？”
于是一瞬间元清昀又恢复成最初见面时那冷淡的样子：“你心里清楚就好。江忍，别自以为是地来做些什么，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自视清高的模样了。”
这话一半是出于真心，一半是出于打压江忍的目的。要将他的傲气彻底击碎才行。
“你讨厌我？”江忍声音颤抖着，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中还存了一分希冀，求救般地望向元清昀，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听。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元清昀附在江忍耳边，一字一顿说得清楚：“是，讨厌你，假清高。”
心中的苦涩如潮水般蔓延，又像荒芜的藤蔓，逐渐占据了江忍的整个心灵。微微抽搐着，想要露出一个微笑，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击“哦，可是我并不在意”，却发现已经无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因为他知道，哭泣并不能改变什么。
风吹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苦涩。默默转身离开，脚步沉重而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