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妹妹逼嫁
曲水流觞，烟雨朦胧的吴江，自古就是江南人文圣地。
吴江顾氏，江南门阀之冠，家中子弟门生遍布大周，领袖群伦。
与大雪纷飞的邗江不同，吴江的天气只是有些阴沉。但低沉的黑云让整个吴江都显得有点压抑，似乎是暴风雨的前奏。
在顾氏聚集的一个寻常小院里，这种压抑的气氛就更加明显。
院子里虽然整洁有序，但因为院子中间站着几个黑衣大汉，让整个清雅的小院带了几分暴虐之气。
屋子里坐着几人，上首的中年男子正是顾家家主顾衍宗，长相上佳，颚下短须更显儒雅。
而在案几对面，则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清瘦老头，五官凸出，眼如铜铃，颚下长须已经半白。他就是北方门阀王氏的王越。
王越能与顾衍宗对坐，自然不是简单的人。
王越少有才名，博闻广识，一时俊杰。
长大后当官也是顺风顺水，最高官至中书侍郎。如今虽然因事遭贬，成了台州知府。但身为王家嫡系，以后未必就没有再起的机会。
王越来顾家自然不是因为闲聊，而是操办他自己的人生大事。
多才的人也风流，王越也是如此。
王越之妻早年已经去世，所以他当了多年鳏夫，当然这中间他并没有闲着，小妾花魁什么的都玩了不少。
如今儿女们已经长大成人，王越的心思就更加活泛了起来，想找个续弦。
想找个续弦并不难，难得是王越要求高，家里背景不能太差，关键是人还要漂亮。
别人娶妻娶贤，王越这么大岁数了，却最看重外貌和身材，俨然不是个正经货色。
也不知道王越什么时候见过顾清辞一面，当时就放不下了。
这样的美人才能当得起他王越的正牌夫人，下手晚了怕是就没了。
再三打听，才知道这是顾家女儿。
可真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顾家和王家可是姻亲啊！他侄女王芙就嫁给了顾知温为妻。
顾清辞虽是顾家旁支，却是名满吴江。
不光是因为倾国倾城的容貌，还因为自小受父母和兄长影响下养成的绝顶才情。
一个名门旁支但极其出色的顾家女，配给老迈的王家子当续弦。
对于王顾两家来说都是很合算的买卖，狼狈为奸，各取所需。
所以老家伙才不顾体统带了个媒人直接上门提亲，为的就是亲自把这件事情落定，尽早娶佳人过门。
尤其是王越刚才又在院子里见过了顾清辞一面，一颗老迈的心更是激动难耐。
这样的美人要是真能娶回家去，就是老死在这江东也愿意。
坐在下首左侧的是顾知白的养母白晚棠。
白晚棠明眸皓齿、秀外慧中，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但一点也不缺乏美貌女人的风情。
白晚棠能够嫁给顾家旁支，也是因为自己优秀的条件，否则也生不出顾清辞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儿来。
而在右侧，则坐着另外几个中年男女，其中一人就是顾衍宗的妻子张含春。另外几人算是证人，还有个媒婆。
“白氏，清辞都已经十七了，还不嫁人像什么话？”顾衍宗气道。
“家主，我儿才刚刚入赘了张家，现在你又要让我女儿嫁人。何苦难我们孤儿寡母？”
虽是在自己家里，但白晚棠说话却是气弱势微。
这就是她一家在顾家的无奈，明明是别人欺负到头上了，却还不得不好言好语。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做家主的还能害了他们？知白不是已经成了张家的高门贵婿？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白晚棠恨的牙痒，那么好你怎么不让自己儿子当上门女婿去呢？
“家主何必说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如果不是家主相逼，我儿怎么可能去给人当上门女婿？高门嫡女我们攀不起，但寻常人家的女儿我们还是更找到的。”白晚棠气道。
“白晚棠你说这话就丧了良心，我侄女张如月在淮南谁不说一声好女儿，我张家还能委屈了他不成？”张含春嗤笑道。
“身为顾家人，自当为顾家出力。张顾两家本就是姻亲，要不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还能轮得着你家知白？”顾衍宗眼睛横斜道。
“我家女儿还没打算嫁人，请家主另寻他人。”白晚棠冷声道。
她就是再厉害也说不过这么多张嘴。
“白夫人，你是不是嫌弃老朽岁数太大？”沉默半晌的王越开口道。
白晚棠心说你还知道自己岁数大，老娘都看不上你，别说我家女儿！
“王大人说笑了，王大人门庭显贵，我家女儿粗枝大叶，没有那个福分。我儿刚刚当了张家的上门女婿，所以女儿我打算多留几年。”白晚棠客气道。
“这你放心，你家女儿就算老朽娶过门，也可以经常来看你。毕竟台州离吴江也不远。”
白晚棠那个气，这么大岁数了，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我家女儿年不过十八，怎么可能嫁给你这个老棺材瓤子！
王越不说岁数一大把，还为官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白晚棠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倚老卖老，故意装傻。
只要把佳人娶回家，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王大人见谅，小妇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我家女儿没那个福分。”白晚棠脸色有些不好看。
白晚棠带着一儿一女在这高门大户里艰难求活，本身也不是窝囊柔弱的女人，要不是儿子执意入赘张家，她死活也不能同意。
儿子的意思她哪里能不明白，就是想以自己换来家里的太平。
可这才几天，又来逼她嫁女儿。
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嫁！
白晚棠这次说什么也不再打算退让了，退让的结果就是别人更加的不要脸。
“白氏，你怎么跟王大人说话的呢？王大人年纪是稍大一点，但大一点知道疼人啊。而且用不了多久王大人就会调入长安，再任京官。到时候有你们享不完的福分……”顾衍宗说道。
“王大人那么疼人，家主不是还有个小女儿么，嫁给他啊，享不完的福~”白晚棠冷声道。
“我家孩子哪有清辞那么漂亮，就是想嫁，王大人也看不上眼啊~”张含春冷笑道，俨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白夫人，王大人可是诚心诚意而来，这等婚事是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您若再推三阻四，恐怕不只得罪了王家，更会让人觉得顾家不懂礼数，不识抬举啊！”旁边的其他人也极力劝说。
“家主，你可是答应过我儿，不再对我家之事指手画脚，也不再为难我们！”白晚棠气的心意难平。
“我岂有为难你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作为家主为他们谋个好人家，有什么不妥？”顾衍宗戾气更甚。
“家主，我说了我女儿不嫁！”白晚棠一忍再忍，终究无法再忍。
“白氏，你不要不知好歹。顾衍舟已经走了两三年。家中可有为难过你们？住的用的，哪样少了你们？甚至还继续供养他们读书。家中又岂会委屈他们？跟你好言好语商量不听，你真以为非你同意不成？”顾衍宗已经没了耐心。
“你敢！”白晚棠一双眸子瞪着顾衍宗。
还好意思说没有为难过我们？要不是老娘带着儿女去争去抢，今时今日怕是早饿死在这顾家大院了。
“哎，一家之主不好当啊，要不就这么算了吧？”王越说道。
王越不说还好，一说顾衍宗脸上立刻挂不住了，顾家家主连个旁支都管不了，不是让人看了笑话么。
“哼！我言尽于此，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我来让王大人接人。要是再敢推三阻四，这顾家也容不下你们！”顾衍宗冷哼一声就当先走了出去。
“白夫人，哦，明天老朽就该叫你母亲了，母亲，你再好好想想！”王越起身笑道。
一双圆眼就在白晚棠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当场把人生吞活剥了。
“你给我滚出去！”白晚棠厉声道，她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哈哈~好，小婿明天再来看岳母大人~”单独留下的王越毫不遮掩老流氓本性，笑着就出了门。
屋里的白晚棠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起来。
“你们几个，守在院子外面，把人给我看好了！”
院子外面的声音更让白晚棠绝望。
儿啊，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