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静
晚间，聂卓风回到院子里，看见母亲正坐在门口。
往日里这个时辰，母亲都在佛堂，聂卓风有些惊讶，他赶紧给母亲请安，又问边上的侍女：“母亲用过饭了吗？”
边上的侍女回答：“下午，大小姐过来陪夫人用了一些糕点，晚间夫人说不饿，还没有用晚饭呢。”
聂卓风知道明月忙，甚少来看他母亲，心中有些疑惑。
“母亲，月儿今天怎么来了？”
明静抬头看了一眼聂卓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母亲这样问让聂卓风很是诧异，他忙说道：“我每天都在作坊里呢，作坊的伙计们都知道的，我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是月儿跟你说了什么吗？”
母亲起身往屋里走去，上了台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聂卓风说道，：“你要摆清自己在明家的位置，安分守己，不要有什么妄想，更不要跟那个人一样，心思不正，害人害己！”
提到那个人，母亲话语里有几分咬牙切齿。
聂卓风被母亲的话震得有些站不稳，他内心有无数个疑问，关于母亲口中的那个人，正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时，母亲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你，跟那个人没什么两样，阴狠毒辣，自私自利，五年前，月儿及笈那日，我看你神色慌张，只怕江云失踪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聂卓风没有听说母亲的试探，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来母亲竟知道五年前的事情，那么她想怎么做呢，告诉明月吗，想到明月有可能会知道，聂卓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
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母亲既然早就知道，当年她没有提，现在也不一定不会提，想到此，聂卓风心里又涌起了一股幸福感。
原来母亲还是护着自己的。
杂乱的情绪之下，聂卓风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意，他笑出声来，说道：“对，就是我，就是你儿子，害死了江云。那个舅父偏爱，月儿喜欢的江云。就是我亲手毁掉了月儿的幸福。你想怎么样。”
明静回想起明月几笈那日，江云迟迟没来，但是没人发现，及笈礼结束之后，聂卓风也匆匆出了府。
那日聂卓风直到夜间才回，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慌张，脸色惨白，而后的几日，他都在强装镇定。大家都被江云的失踪扰乱了心神，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聂卓风的异样，除了他的母亲明静。
明静当时已经生疑，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如若事情为真，她不知道他们母子俩应该何去何从，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管，这些年她几乎要忘记那晚的猜疑，但是今天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男人，她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儿子跟那个男人是一样的阴狠，自私。
于是，她脱口而出了那一句试探。
没想到聂卓风竟然承认了，明静有些站不稳，她心内剧颤，她害怕逃避的那些事情，到底还是成真了。她恍然意识到月儿当年的痛苦，哥哥的忧思过度，竟真的都是自己的儿子造成的。
她太自私了，她知道有一天到了黄泉地下，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一时间，明静被愤怒和悔恨吞噬，她朝着聂卓风走过来，“啪！”一个巴掌打在了聂卓风的脸上，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
明静怒视着儿子，说道：“你跟你爹果然一模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聂卓风震惊又愤怒地看着明静，聂卓风从小就知道，母亲是不待见他的，但是他依然渴望得到母爱，无论母亲如何冷淡，他依旧对母亲敬爱有加，可是今日，他似乎有些失控了。
他冷笑道：“我爹不是人？哈哈哈，那你是什么，你嫁给他还给她生下我这个孽种，你算是什么人？”
明静没想到聂卓风会这样问，她怒吼道：“你以为是我要嫁给他的，如果不是他”
母亲的眼泪簌簌而落，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和平时那个冷淡，毫无表情的样子判若两人。
聂卓风突然感到害怕，他害怕听到母亲接下来有可能要说的话，他知道那一定是另外一个地狱，比眼前这个还可怕。
他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在地狱里出生的，所以他这辈子活该不被人看到，不被人喜欢，是他不配！
明静终是没有把嘴边的话说出口，她恢复了冷漠的神色，说道：“我不想管你过去做了什么，但是如果你再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会亲自告诉明月和你大舅父，让他们把你赶出明家！”
聂卓风的身体晃了晃，赶出明家，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一样，瞬间将聂卓风压垮。
对啊，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永远可以随随便便被赶出去的外人。
他连他母亲也比不上，母亲至少还姓明，他呢，整个偌大的明府，唯一一个实实在在的外人。
想到这，聂卓风带着阴狠的神色对母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死也要死在明家。。”
母子俩仿佛是在疯狂的互相刺刀子，母亲冷眼看着聂卓风，说道：“你不配！”
聂卓风感受到母亲看向自己的颜色，仿佛在看这世间，最让他不耻的东西，明明自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可是母亲对自己没有爱，只有厌恶。
想到这，聂卓风的身子往后退了退，眼圈通红，满脸绝望。他没有再说话，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重重关上了门。
明静听到巨大的关门声，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这些年，她过得太苦了，本以为就这样苦着一辈子就过去了，没想到，那个人留下的这个孩子，同他一样，心思阴暗，手段狠毒，事事都只考虑自己利益。她知道聂卓风对明月的心思，还有他对明家的心思。
她原本以为，她的冷淡和漠视，可以让聂卓风认清自己在明家位置，安安分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以他两位哥哥的心性，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和他父亲一样。
想到聂卓风的父亲，明静再一次流露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