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昔年恩仇（1）
凤雁荷又惊又羞，又喜又怒，适才庄主之态一去不返，与初尝情爱滋味的小姑娘一般无异，道：“我我以为你忘了今天这个约定呢。”
段正严道：“我怎能”抱着凤雁荷腰部的右手紧了一下，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右颊挨了一巴掌，四剑见陛下受辱，已归鞘的剑重新拔出。
裴老二哈哈大笑：“老白脸，老白脸，这一掌滋味妙啊，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要不要脸？”亭剑道：“吃人怪，我敬你还是条好汉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段正严却不生气，一直呆看她的脸，桃腮流波，斜阳摩挲过来，更增娇艳，道：“出气了么？要不再打一巴掌。”
凤雁荷眼中溢泪，强忍未流，淡淡地道：“哼，身为大理皇帝，恬不识羞，我可要脸，快把我穴道解开，否则宣扬出去，你在中原的名声可就完了。”
高昌治见段正严在眼前，适才狂傲阴冷全无，只余慌恐之感，但表面却无任何波澜，只嘴唇微微颤抖。窦统天心道：“哼，口说找他算账，真到见了段正严就像小鸡子似的。”
段正严见她红晕添嗔，哪舍得放开手？周围这些人此时在他眼里都视为无物。
纠结一二，还是解开她穴位，双手运劲，将她抛向空中，同时跃到四剑身前，凤雁荷本身轻功甚好，似蜻蜓点荷，人在半空一翻身，微一借力，缓缓落地。
二人过了良久都不说话，窦统天见二人一望树，一望天，旁若无人一样，开口道：“多年不见，段门主还是那么气度雍容，华贵富态，适才一显身手，更是让我等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段正严道：“七年时光，弹指一瞬，亏窦兄有辨人识才之能，还记得我段正严啊。”窦统天暗骂：“哼，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亭剑低声，跟几位兄弟，道：“嘿嘿，陛下说他心眼小。”楼剑道：“那次要不是陛下留情，他早成死龟了。”
裴老二在深暗的洞穴里练掌，不涉外事，专心至一，听力也是与日俱增，这几句话声音虽极小，他却也听到见了，道：“娘妈的，有屁大声放，净他妈放闷屁，熏死人了。”
楼剑嘴不让人，道：“你放屁了？真臭，太臭了，比那堆烂泥还臭。” 裴老二骂道：“娘妈的。”
窦统天一挥手，道：“唉，段门主过誉了，折臂断骨，一痛月余，这股刻骨铭心的滋味，我就是再过几年也不会忘啊。”
段正严转过头，轻“哼”一声，未答他话，向高昌治道：“昌儿，我一直追你到这，你到现在还记恨你伯父我吗？”听到此言，四剑都是大吃一惊，连三怪也是一愣。
凤雁荷心想：“这采花贼是严哥的侄儿？真一点不像，严哥潇洒侠义，虽唉，虽多情了一点，可总不是无耻之人，他俩还有亲戚关系？真不可思议。”
原来这高昌治便是大理权臣鄯阐侯高升泰之孙，高泰明之子，当年杨义贞逆谋叛乱，自立“广安皇帝”，高升泰起五万精兵平乱诛党，新立段正明为大理皇帝，但段正明为人清心寡欲，不善国政，大权一度握在高氏手中。
段正严几次劝说，意思若继续下去，会重蹈杨义贞的覆辙，因有段正严的警示，高升泰才不敢胡作非为，但其孙高昌治不听劝阻，野心勃勃，数次带护卫闯入宫里，欲杀之夺取帝位。
可是段正严武功强横，几次交手，高昌治自知不敌，便逃出大理，直入大宋，期间在大理境内做过无数采花大案，浪迹中原也是如此，每做完一件，便写上段正严之名，意欲捣毁他的名声。
但八护卫也就是这大理八剑，暗中跟踪，把痕迹都早早抹去，更派出亭台楼阁四位跟段正严来到中原，追捕高昌治。
当下他长袍一挥，道：“我怎敢记恨伯父？只是我造访铁荷庄，目的便是看伯父和庄主的比武，今日以江湖论友，不谈庙堂国事，如此美事，岂可为你我之事所扰？是吧，伯父。”
段正严五十出头，而高昌治不过二十，相差一不惑之年，而他言谈举止却颇有意蕴，自小便受段正严喜爱，常常抱着他，教他赏花、弹琴、描画、临摹、论诗，所以受其影响，外表看来便似个文人骚客一般，却不想内心邪恶阴冷之极，看来人之天性，并不都是以善为初。
段正严道：“比武？唉，总不能比一辈子吧”凤雁荷听见“一辈子”三字，仿佛是给她以暗示，但又想怎么可能，只是空余幻想罢了，这段相思，从此以后只能深深埋在心土里，再也不能挖掘了。
听他续道：“完事以后呢？总不能任由你在中原作此污秽丢脸之事吧。”言外之意，还是要擒他回大理。
高昌治笑呵呵道：“伯父三宫四妾，还有这位凤呵，我王伯母又何尝说些抱怨之语？她的心胸可比某些人宽多了。”没明面指出段正严，但他如何听不出来？
当下说道：“杨柳舞罢春风送，千丝同绕闺人心。这个‘同’字你好好理解去吧。”
裴老二可不耐烦听这些文骚骚的话，说道：“得得得得，你们可别打哑迷了，昌治兄说得不错，你俩比武可比像我们刚才那般胡打乱缠要好看得多，至于你和我大哥的嫌隙，等完事以后再说不迟，凤庄主，你说是不是？单打独斗那可非常有意思了，大家都去看啊，都去看。”
凤雁荷望段正严一眼，见他闭目不语，背影凝立，宽肩长袍，一根金色丝带束在腰上，迎风微飘，宛如是那天分别时的模样，不觉又呆了。
裴老二喊了几遍才听见，道：“啊，既如此便请各位沐手，小妹在大厅恭候，比武之地，就在”还没说话，庄子后突然传来“踏踏踏”的动静，紧接一人大声道：“段正严，我听到你声了，还想往哪跑？”
一群人从后屋涌将出来，楼剑一见前面那人，圆肩肥腰，像两个大土豆堆在一起，没忍住笑了出来，道：“好一个大窝瓜。”
其余人也想笑，但碍于陛下面子，况且不像楼剑这么胆大，也强自憋住了。
旁边一人拿着一根圆锤子，身形高壮，脸上半边全白（文涯按：相当于白癜风），半边长了许多麻子，道：“许兄，可别莽撞啊，你打不过他的，许兄。”
这人正是“三头熊”尤大刚，那肥土豆自是“鲸虎剑”许江龙，他们被下人请进客房歇息之后，便大大咧咧，给雅屋弄得乱七八糟。
尤大刚还好，那“鲸虎剑”人如其名，从两湖赶到苏州一带，肚里空空，早就饿了，拿起甜点便狂吃一通，嘴巴油脂淋漓，在墙上乱摸乱擦，嚣张惯了，觉得这种行止最自然不过，他手下人更不消多说，甚至把屋里当成赌场牛棚，吆五喝六，乱成一片。
铁荷庄里的仆从内心奇怪，心想凤庄主怎把这种强盗一般的人请进来，没有命令，加上心里害怕，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许江龙正猛喝茶水，突然听见外面有叫“段正严”的，“腾”地站起，茶杯摔得稀碎，提起一对鲸虎钩，道：“兄弟们，正主来了，跟我去宰了他。”当先便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