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苦有乐(2)
阿大性情较耿直,心里想什么,往往直出其言,和二个弟弟很是相似。
牛同听他微微发怒,右足轻顿,嗔道:“你这人性格真怪,我婆婆常对我说:为人虽穷,为志绝不可穷,于人而宽,于己而薄。富人有他们的快乐和烦恼,我们穷人也有我们的欢乐和忧愁,但自己心之所足,便是正道,你让我退了这件袍子,一来这路太远,不好再当,二来我婆婆若是知道了,不得狠狠骂我?你你到底穿不穿?”语句连贯而出,毫无停顿,显是带气而吐。
阿大听“于人而宽,于己而薄”两句,突然想起了张佑大哥,范文正公《岳阳楼记》有言道:“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这是常与他说的。
牛同兄弟这般,不正是“先人后己”么?顿起知己之感,虽听他发怒,却毫不生气,右手倏地伸出,向牛同手腕抓去。
牛同以为他真生气,道:“嗯?不穿就不穿嘛,还想打人?”手肘一缩,避开了他这一下,可阿大“无音功”小有根底,右手又向前几尺,眨眼之间,便衔接在一起,宛似第一招没有中断,持续而发一般。
牛同和他才认识不过两天,万没料到他会武,而且还不弱,心道:“哼,原来你也会武,那就和你比划比划。”
牧笛陡地拔出,从左手底下穿出,绕过肘底,切他手腕,阿大本无恶意,他这一出手,自己倒是一怔,一个放牛郎竟会有这般细微的手法。
但隐隐间,有一个念头闪电般穿过脑海:“这手法甚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好奇心起:“原来你也是练家子,怪不得昨日牧笛一抬,我就感到一丝力度,不知你的武功是高是低,玩玩也好。”
二人都是孩子般心性,突然碰到同行,暗地较劲,都想比上一比,转眼之间,又过了六招,到第七招上,阿大“无音一式”施展出来,滴溜转到牛同后面,天气较冷,带过一丝凉气。
牛同道:“好快!”木笛后转,防止阿大偷袭,“哒”的一声,打在阿大中指骨上,阿大吃痛,“哎呦”叫了出来,牛同万没想到这招能打中,以为阿大能避开,忙道:“啊,没没事吧,打疼了么?”阿大道:“能不疼?”牛同道:“我看看,肿没肿?”
阿大伸出手掌,牛同刚要查看,阿大突然翻手,速度极快,扣住牛同腕脉,他手一松,牧笛掉在地上,说道:“你”阿大一笑,道:“对不起,牛兄弟,兵不厌诈,你跟我来。”
牛同“啊”的一叫,道:“干干什么?”身体不由自主被阿大往屋里拉,想挣开他手,但脉门被扣,一时之间,也动弹不了。
虽不知阿大要做甚,只道他应不会伤害自己,只是被他一拖一拽,肩臂微感酸麻,道:“喂,你这人,神经兮兮的,轻点啊!”
进屋里后,牛同道:“有话就说嘛,你到底做什么?”阿大道:“牛兄弟,你看你身形瘦弱,又穿这么少,那怎么行?你虽说习惯成自然,但长时间下去,也会受不了的,这件衣服你拿去穿。”
挑起衣袍两肩角处,往牛同身上披去,他后退几步,忙道:“不行的,阿大兄,婆婆看见了,定定会说我的。”阿大道:“我跟她解释,不会说你的。”
牛同道:“不,不,这倒小事,主要我经常放牛下田,穿着这个,也也不方便啊。”话虽这般说,可内心当中,甜美受用,舒畅欣慰无伦。
阿大见他执意不肯,再推辞来推辞去,毫无意义,走到床边,道:“那你等我会儿。”解开一个小包裹,拿出一件旧衣服,是他从八方楼出来时穿的,说道:“牛兄弟,这是我之前穿的,洗过了的,你若不嫌弃,就穿上,行不行?”
他见牛同不肯穿贵袍,拿出这件旧衣,他应不会推辞了,果不其然,牛同见阿大一片诚意,若再不接受,就显得自己过分虚假了,道:“那那谢谢你了。”
阿大一乐,道:“你们这般照顾我,怎能向我道谢?哦,对了,我还有双旧靴,看你脚比较小,可能有点松。”说罢,撕下内衣下襟,叠成几层,放在鞋里,牛同怔怔瞧着他,神色之间,很不自然。
阿大低头拾弄着,也没抬头看他,果然牛同脚腕一紧,麻痒痒的,出于本能,向后一缩,脸色现红,喃喃道:“你你”阿大道:“给你换鞋啊,你看你脚冰凉。”
牛同往后退两步,小声道:“我我这人比较爱干净,不习惯别人碰碰我。”阿大心想:“这是怎么了?都是男子,又何必如此腼腆?牛兄性情真是奇怪。”
但他既这般说,也就顺着他意,道:“好吧,那你自己换,干活时穿草鞋,不干活时把它穿上。”牛同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伸足进去,软绵绵的,只觉阿大衣服上的余温从足心直透心里,舒适之极,他头一次穿这么好的鞋,不敢迈步,神色忸怩。
阿大道:“咦?不舒服么?”牛同道:“啊?不不,很舒服的。”阿大道:“那就好。”突然屋外婆婆叫了声:“同儿,快把东西拿来,哪去了?”
牛同缓过神来,道:“你先歇着,我去准备早饭,一会儿吃饭叫你。” 又叫道:“来了。”看着他背影出去,阿大微微一笑,心道:“牛兄弟为人极好,唉,可是就有一点不好,不够直爽,婆婆妈妈的。”
将房间整理一下,不久听到牛同叫自己吃饭,走到吃饭地方,也是一个木屋,顶上盖着茅草,但较自己所住为大,未到门口,便闻到阵阵清香,推开门,这股香气更是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