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强者VS奴隶
道出规则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法则力量笼罩了整座秘境。
就和天殇棋局一样，这棋，非下不可。
明明身处焰山之巅，百姓们却遍体生寒，在徐晟眼中，凡人与棋子又有何异。
“且慢，炎帝陛下身经百战，以战阵之道对弈，胜之不武。”黎九荷据理力争道。
“方圆公何必大包大揽，何不问问本人的意见呢。”徐晟指了指淡定的夕无穹。
“我有两条建议，其一，围棋就要以围为主，交锋时若是仗着武勇出手伤人，岂不是大煞风景。”夕无穹提议道：
“此事易也，本尊为所有棋子添一道护体罡气。”
“其二，我建议双方各挑一名亲信参战，用来传达将令。”
“合理的请求。”
夕无穹转过身，看向两千百姓。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来挑选棋子吧。”
百姓们眼神躲闪，畏惧后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炎帝和徐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他们不想被夕无穹挑中，随他一同赴死。
只有一名顶着【义士】标签的男子冲出了人群，大声喊道：
“我愿为大人效力！”
“哦，是你啊。”
夕无穹认出了他。
是那个刺杀徐晟不成，反被他一箭射穿锁骨的义士。
“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我叫董华，本是虞山村村民，被掳进秘境后我一直躲在暗处团结众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带大家脱离国师的摆布！”
“很好，你帮我把你团结的人都叫来。”
董华闻言不禁振奋道：“乡亲们！推翻国师获取自由之身的时候到了！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人群沉默片刻，陆续走出百来个人。
这些人中有顶着【禁卫军】标签的，也有顶着【衙役】和【步卒】的，看上去都很健壮。
夕无穹扫了这群人一眼，点了点头，“很好，我首先剔除这些湿垃圾。”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董华愣住了。
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夕无穹摇头道：“还需要我明讲吗，在秘境里苟了一年的【义士】，怎会不知死活地袭击无敌的【国师】。
你们分明是监守自盗，一旦有人上钩就会被一网打尽，如今又想混入我手下，来个卖主求荣，对不对？”
董华与一众村民被说中了心思，不由地面皮泛红。
兔子不啃窝边草，炎虞山上的山贼有不少也是睿山村的村民。作为最早进秘境的那一批人，他们早就在暗中结成了虞山帮，彼此多有照应。
这董华便是潜伏在底层的眼睛，一旦有人傻乎乎加入义军，就会在合适的时候被拿来杀鸡儆猴，只是没想到今天被穹给揭穿了。
看到夕无穹过了第一关，徐晟满意颔首，“为将者就该有这等眼力。”
剔除碍眼的肉刺后，夕无穹又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
他抛下了一众精壮，来到千余名【奴隶】面前，大声喊道：
“无牵无挂者，出列，孤寡单身狗，出列。”
寒风拂过山头，众人目瞪口呆。
这家伙到底想不想赢啊。
目睹此举后，炎帝不由地仰天大笑：“朕没有看走眼，你小子是个英雄胚子。”
“陛下谬赞了，我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俗人。”
夕无穹耸了耸肩，看向身侧，“为了利用应霞的心感能力，我毫无心理负担地捏造了一连串谎言。倘若陆姑娘不是五仙门出身，我不会顶着众怒替她出头。来炎虞山也不是为了营救司承，若非遇到北冥仙军封山，或是提前知晓此间险恶，多半会另谋出路。”
“不必妄自菲薄，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世上从来没有人生来就是英雄的料，而是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展露出英雄的特质，被浪潮推向了那个位置。”
炎帝昂首望天，眸中流转道道光韵。
“朕自幼饱读兵书，钻研棋道，刻苦修炼，只为一展才学，品尝胜利的滋味，从未想过平定乱世，为民谋求福祉，结果在不知不觉间踏上了皇图霸业。
在你们看来，朕登基后变了，变成了昏聩无能的帝皇，变成了残虐不仁的暴君。
可是只有朕知道，自己从未改变。
变的，是这片天地，这个世道……
大炎国，已经不需要朕了。”
秘境内寂静无声，空气中飘荡着炎帝的叹息。
“残魂终究是残魂，朕的结局早已注定，所以朕才要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绝不会留任何遗憾。”
炎帝看向董华和一众虞山帮，朗笑下令：
“这些年你们没少做缺德事吧，不想事后被镇渊司清算，就给朕死战到底！
董华听令！朕命你为传令官，你去挑一百名沾亲带故的人加入黑棋，无牵无挂者一概不得入选！”
“卑职遵命！”董华上前领命。
无牵无挂者也许可以做到悍不畏死，但沾亲带故者不会因为棋子异色而轻易背叛同胞。
“穹，真的不用变更人选吗。”黎九荷担忧道。
夕无穹挑选的【奴隶】士气萎靡，无论怎么看都差强人意。
“无妨。”夕无穹坚持道：“我也要挑选一名传令官，谁愿担之。”
“可惜本小姐步子迈不大，不然就毛遂自荐啦。”白露低落道。
“我来。”镜流上前一步。
平淡的嗓音不带任何情感，却有着无比强大的说服力。
夕无穹笑了，“那可真是令人安心。”
……
……
……
半个时辰后。
炎虞山巅。
一百【黑棋】与一百【白棋】紧张对峙。
头顶【黑棋】的都是虞山帮的村民和山贼，这些人在秘境中作威作福久矣，一个个体格壮实，士气如虹。
反观【白棋】一方。
这群奴隶大多是各地流民，来到秘境后常年位居底层，一个个面如死灰。
因为国师徐晟说过，终盘时，败方的残子会被全部献祭。
晨曦将至。
对弈开始！
虞山帮在董华的指挥下分成了五人一组，彼此携手，分散机动。
奴隶们则在镜流的指挥下摆出了川字形偃月阵，同样手牵着手。
少顷，炎帝下达了将令！
虞山帮展开了一波试探冲锋。
两组黑棋小队扎进了偃月阵中腹，险些撞断白棋的连接！
反应过来的奴隶们立马向内合围，可惜两端还没收拢，虞山帮就逃出了包围圈。
这一轮试探后，双方都暴露出了各自阵型的优缺点。
人少了冲不散敌人，人多了机动力受限。
于是，黑棋和白棋都选择了变阵。
董华在黑棋间奔走传令，队形逐渐从五人小队变成了十人一组的锋矢阵。
镜流则指引白棋变阵旋斗，利用旋涡状的圆阵来御敌。
这一变阵，执行力和士气的差距就显露了出来。
虞山帮步伐迅捷，士气高昂。奴隶们跌跌冲冲，推搡不断。
古怪的是，作为棋手的夕无穹始终一言不发，他全程背负着双手，孑立场边，仿佛用玉树临风就能振奋白棋的士气。
“陛下，敌人是一盘散沙，不如一鼓作气！”董华兴奋道。
“散沙亦可伤人。”‘徐晟’眼中金焰升腾：“此子棋力超群，不可轻视分毫。众将听令，朕要你们如此这般……”
片刻后。
虞山帮发起强攻，冲向了白棋腹地！
镜流当即要求白棋顺时针旋转，如同桨叶般分割敌人，然后逐个包围。
十道黑色的锋矢不断撞击着漩斗阵，场上烟尘弥漫，喊声震天。
虞山帮和奴隶们揉作一团，相互间你来我往，不断异色同化。
战况十分胶灼，被撞出大集团的零散棋子也在外围展开了你追我逃的个人战。
两千余名观战者手心里满是汗水，弥漫的烟尘遮蔽了他们的视线，但是遮挡不住黑白棋子的标签。
渐渐的，场面明朗起来。
场外的观战者惊讶地发现，场内的白色标签越来越多，交战中心位置只剩一些零散黑子在负隅顽抗！
虞山帮为他们的鲁莽冲锋付出了惨痛代价！
此役，共计五十颗黑棋惨遭吞并，白棋数量一口气激增到一百五十。
【奴隶】们见到此景不由齐声欢呼，雀跃不已！
他们看到了解放的希望！
然而，炎帝却发出了唏嘘的长叹。
“这局棋，是朕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