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地为枰，以人为子
穹的神魂遁入了天殇棋局内。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张莹白柔润的棋盘在释放着灼灼光华。
这种感觉与内视丹田相仿，但是这一次，穹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神魂四处游移。
棋盘方向传来了对话声：
“哎，这孩子怎么不听劝。”
“哈哈哈，他让朕想起了织造署的臭小子。”
“是那个将义军串联缝合，最终推翻赤炎古国的人吗。”
“对朕攻心亦是徒劳，不如早些降了如何。”
夕无穹定睛一看。
棋盘两侧有两团熠熠生辉的神魂光团。
那就是司承和炎帝吗。
待我试探一下。
“蔚石司铜蒲缉事，夕无穹，叩见炎帝陛下。”
“平身，你并非朕的臣民，不必行此大礼。”
夕无穹只是嘴上客气了一下，对方竟然真的上了当。
看来这位陛下的性子有些直啊。
“属下拜见司承大人。”
“我名黎九荷，这里没外人，你我姓名相称即可。”
“正是，不顾安危舍身救主，忠心天地可鉴，朕复国后会为你追封谥号，护你一族千秋太平。”
“我更希望陛下来个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哈哈哈，看来此间藏有逸闻轶事，快说来给朕解解闷，方圆公动不动就长考，委实熬人。”
“本座和穹可不是来讲故事的。”符玄打断道。
“嗯？一体双魂？”炎帝诧异道：“听嗓音，还是一男一女？”
“本座是太卜司太卜，二位当做奇兵即可。”
“太卜司？”
“废话就不多说了，这盘棋，由本座和穹来接手。”
夕无穹移动神魂，来到棋盘前。
黎九荷的神魂沉默半晌，然后让出了位置，“明白了，本座相信你们。”
“感激不尽。”符玄谢道。
在知晓失败后果的情况下，这位司承依旧信任了两名陌生人。
这份气魄，着实不凡。
气氛变了。
夕无穹和符玄看向炎帝，齐声道：
“准备好接招了吗。”
“好！来！”
炎帝的嗓音激昂豪迈。
他预感到了，这是一场热血沸腾的世纪之战！
可随着落子的持续，炎帝的热情被迅速冷却下来。
符玄和夕无穹接手后，白棋再也没有了出彩的路数，每一步棋都在预料之中。
而古怪之处也在于此，明明每一步都料到了，目数却被一点点蚕食。
炎帝深深蹙眉。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是什么下法？
眼下，他的黑棋依旧占据绝对优势，倘若放弃尊严全盘死守，或可稳中求胜……
可是，他真的能放下尊严吗。
观战的黎九荷也看出了苗头。
炎帝的棋风乱了。
棋风揭示了内心，炎帝既想要酣畅淋漓的厮杀，又忌惮诡谲莫测的前路，棋招灵动不再，无形中落了下乘。
反观己方，那真叫一个稳如克里珀。
前有法眼洞鉴入微，后有玉兆无穷推衍，管你什么套路和棋风，在无穷无尽的演算下，智慧生命的棋力就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一个时辰后。
场面一点一点的扳回，白棋的目数逐渐追上了黑棋。
到了这地步，炎帝再不思变就要有大麻烦了。
于是，他果断执子杀入了白棋大空的中腹，势要将对方拖进混战绞杀至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黑棋的优势被蚕食一空！
白棋仿佛不知道大空的概念，每一步棋都不带任何感情，不会被任何形势蒙蔽双眼，永远都以理性说话。
黑棋就像是固定在屠宰线上的生猪，在不断挣扎中一点点挪向分尸的边缘。
没有章法算计，没有棋风套路，全凭蛮横的计算力，步步料敌于先！
大局已定！
良久后，炎帝扔下黑子，“无趣。”
“怎么，陛下输不起吗。”
“朕不知道你们如何做到这种程度，但是这等下法已经偏离了棋道的初衷，毫无乐趣可言。”
“此言差矣。”符玄平静道：“残局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本座和穹为破局而来，自然要利用一切手段打破现状，前期陛下为了追求尽兴留下了破绽，倘若稳扎稳打，胜负依旧难料。”
“罢了。”
炎帝的残魂渐渐淡去了光影。
“天殇棋局是朕输了，但是朕不尽兴，所以……”
覆盖世界的黑暗被驱散了。
夕无穹和符玄的意识回归现界。
“穹，你终于回来了！用不用补充糖分？”最先入耳的是白露的关心。
紧接着镜流上前两步，伸手搭脉，确认了他的体征健康。
“师父，白露，我石化了多久？”
镜流回答道：“整整两周。”
嘶！
他和符玄明明只下了两个时辰。
要不是有穷观阵助力，这局棋黎司承说不定会下百年之久！
“符玄，你呢，你怎么样。”夕无穹在心中问道。
「危险尚未解除，本座歇息片刻，一会还能出场。」
“不要勉强。”
「嗯，你也小心些。」
这一边，解除石化的黎司承也站起身来，向着众人致谢道：“有劳诸位舍命相救，黎九荷感激不尽。”
“黎司承言重了。”夕无穹回了一礼。
“免礼，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二人面对面站立，互相打量着对方的相貌。
纤纤素手，如玉皓腕，绣罗云裳，织锦翡翠，颜若芙蓉，顾盼神飞。
一分明艳，一分温雅，二分雍容，三分华贵，五分端庄，八分柔美。
这位仙子的美就像是费波那契数列，它会在波浪中有序推进，看得越久，越能发现不一样的闪光点。
“瞧你这孩子，站没站样，回去后本座可要好好调教你。”黎九荷调笑道。
“你最好收回刚才的发言，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
“呃，镜流师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穹，不可以偏心，要雨露均沾哦。”
“白露你别拱火啊，你们听我解释。”
“玩笑先放一放吧，眼下还有一关需要渡过。”黎九荷看向身后。
一阵掌声由远及近而来。
国师徐晟带领两千余名秘境住民抵达了帝冢。
此时的他，左眼中竟是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只见徐晟展开折扇，开怀大笑道：“没想到你真的破解了天殇棋局，夕无穹，你真是令本尊刮目相看，但是陛下他似乎并不甘心。”
下一秒，他又收起了折扇，声音忽然变得雄壮起来：
“朕借国师之躯现世，要与你们再下一盘棋！”
附身徐晟的炎帝大手一挥，指向身后的两千余人，“这盘棋，朕要押上所有臣民的性命，以人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