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镇渊司卷宗有云：
「渊祸之利，在于渊啸与诡相，前者以法力御之，后者以领域制衡。
法蜕境之下，避无可避，当如下所示，求一线生机。
下级怨渊择七情之一为食，每日可施展一回诡相幻域，醢掇人心。
着相者心智受限、伦理逆乱，明睿难保。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方能勘破其诡，而后揪出幻形孽物，迫其解除诡相幻域。」
夕无穹面对的就是一只以恐惧为食的怨渊。
如今他已经找回了自我，接下来要将躲在幻境内的敌人揪出来。
“要开始了吗。”卡芙卡取出小提琴，微笑道。
“随时可以。”
夕无穹当着满堂族亲的面，凝出了冰棍：“我不知道你躲在何处，不过机会难得……”
唰！
一棍挥下，杜馨姬的头颅凹入了胸腔！
“全部都杀一遍。”
卡芙卡嘴角扬起微笑，配合着球棒的挥舞，拉响了协奏的篇章。
维瓦尔第《四季》
低音的旋律在空气中飘荡，仿佛描绘出一座宁静的冰雪场，空气中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堂内族人将夕无穹团团包围，仿佛一群孤魂野鬼，发出阵阵阴戾咆哮。
音符陡然跃进。
高音独奏连绵扬起，犹如北风席卷, 冻得人牙齿打颤。
夕无穹动了！
身影如梭般穿行族人之间，所过之处血花四溅，棍影翻飞！来袭族人的头颅全部被逐个点爆！
棍棒的敲击声形成了节奏的鼓点，伴随激昂的小提琴声逐渐迈向高潮。
“吼啊！”
族人们头颅齐齐开裂，朝着新郎官喷射出腥臭而腐蚀的脑汁！
存护气焰猛然升腾！夕无穹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折转身姿，宛若一道皎白的月光！
这一瞬，小提琴的音色变得纯净而又深沉，如雪花般飘摇，轻盈而又静谧。
接着，高潮骤起！
“尝尝我的暴雨梨花。”
夕无穹凌空洒出一把铁针！
裹挟剑气的利针好似呼啸的弹丸，疯狂倾泻在族人身上，所过之处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族人们痛苦地挣扎着咆哮着，试图抓住那道矫健的身影，却被一根根紫色游丝牵住肢体，犹如操线木偶般互相攻击着。
游丝交织，针影飞梭，光线忽明忽暗，小提琴的音律也在转调模进，配合乐章同步递进，充满了强烈的躁动感！
高低音区不断起伏冲突，犹如海浪般反复拍来。棍影和琴声层次迭起，伴随着嘶吼和诡叫，汇成了超乎常理的绝美乐章！
堂内族人在音律的海涛中无力地挣扎着，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想用吼叫和死亡来震慑夕无穹，逼出他心底的惧意。
这是渊祸自幼习得的经验，是本能一般的捕食技巧。
可是今天，它遇到了硬茬子。
贫瘠扭曲的渊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会恐惧？
“夕坦之，你已无心无力！”
“把头低下，叫大声点！”
“就这水平还出来吓人，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人体蜈蚣！”
这一刻，渊祸品尝到了自身的恐惧。
这份恐惧，源于未知……
“找到你了。”夕无穹忽然调转身形，冲向了堂外！
外面躺了一地的畸形血婴，其中有一个无臂血婴正在瑟瑟发抖。
飞起一脚，正中目标！
幻境陡然一震！空间四分五裂！
微寒的空气，松软的土地，自然的芬芳。
幻境破除，夕无穹回到了森林里！
这时，掌心传来了巨力。
“咕叽叽！！！”
趁着夕无穹愣神的工夫，小怪物靠着皮肤上的油脂挣脱了手掌。
落地后它用两条畸形腿足疯狂扒拉地面，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夕无穹赶忙望向镜流和应霞。
看到二人也醒转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应霞，你在诡相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呀！！！穹哥！不要！”
这丫头吓得抱住了双肩，连连后退。
“好吧，你不用回答了。”夕无穹翻了个白眼。
视线转向镜流，“师父，你呢，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我重游了鳞渊境，与云上五骁一道立下了承诺，无论间关迢迢，都要相聚故地，共饮一杯。”
“然后呢？”
镜流仰望月色，冷笑道：“然后，我背弃了盟谊，弑杀了同袍，摧毁了鳞渊境，屠尽了所能见到的一切，最后，亲手掐死了拟态白珩的肮脏孽物。”
“……”
不愧是我师父，坚定贯彻：遇事不决，都杀一遍的真理。
这不长眼的小畜生居然敢惹毛师父，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话说，它刚才好像逃向了炎虞山方向……
“穹哥，咱们快追上去吧，万一它冲进虞山村可就生灵涂炭了！”应霞焦急道。
“怎么，刚才还怕的要死，现在又不怕了吗？”镜流道。
“有穹哥和云姐在，我怕什么呀，那东西一天只能用一次诡相幻境，这可是天赐良机。”
这小莽龙，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但是这一次，哥欣赏你。
一番休整后，三人重新上路。
沿途的场景触目惊心。
大量野兽被渊祸屠戮，堆积在了道路两旁，伤口全在要害，下手非常熟稔。
顺着脚印一路追击，终于赶在天亮前抵达了炎虞山下。
此时的天边已经泛起晨曦微光，抬头眺望云遮雾绕的山峰，能看到被劫火染红的天空。
前面的村庄应该就是虞山村了。
“穹哥，村头有人。”
一众村民提着火把和农具堵在村头，一个个如临大敌。奇怪的是，这个村里全是老者和妇人，几乎看不到青壮。
见到三人前来，年迈的村长赶忙上前行礼：“三位大人可是城里头的官差？”
“正是，老先生可曾见着一只无臂怪物。”
“那怪物见咱们人多势众，便逃进了山里。”村长指了指炎虞山，犹豫道：“三位官爷，咱有个不情之请。”
“老先生请讲。”
“如您所见，睿山村多是些留守老人，咱担心那怪物去而复返，能否请三位在村内协防几日？”
夕无穹稍加思考便答应了下来，“也好，我等也需要休整一番。”
“那就好那就好，三位这边请。”
三人跟随村长进入村内。
虞山村是一座偏僻的小山村，村内到处都是红土墙和茅草屋，地里头没人开垦，粪坑里汁水横溢，臭气熏天，整个村庄看上去非常贫瘠。
“官爷，你们就三人吗，还有后援不？”
“就三人，这次是顺道路过，您放心，以我们的实力足以保村庄平安。”
村长看了看他腰间的铜牌，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按下未表。
来到家中后，三人围着方桌落座。
村长拎来一篓野果，说道：“穷乡僻壤没什么好物件待客，三位尝尝这个吧。”
应霞抓起一颗擦了擦，一口咬下，“好吃！入口清甜，还有股悠长的奇香，穹哥，云姐，你们也吃呀。”
“我不饿，你吃吧。”
“两位官爷别客气，这果子老香了，咱们平日里就吃这果腹。”
“多谢好意，不用了。”
“真的不尝尝吗，这可是炎虞山特产。”
“我说了，不饿。”
“那让这位姑娘尝尝……”
夕无穹抬手打断道：“行了老东西，戏演的还不错。”
听闻此言村长先是一惊，而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官爷在说什么，咱没听懂。”
夕无穹向镜流比了个手势，旋即起身道：“林中野兽被渊祸割喉放血，死后集中堆放，此举与狩猎无异。
贵村穷得叮当响，没有青壮也没有耕地和畜牧，排泄物却臭不可闻。
敢问，是谁在暗中供你们肉食，一群老弱妇孺又如何能将渊祸拒之村外。”
说话间，应霞已是软倒在桌，“遭了穹哥，我，我好困……”
“困了就睡。”
“那，那就交给……你俩……呼噜噜~”
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
“呵，区区铜蒲……”
老村长缓缓垂下脑袋，再抬头时，眼仁已被黑色侵染。
“狗剩子！给咱宰了这群狗官！”
隔间顿时传出了凄厉啸叫，“嗷弭呀呀呀呀呀！”
狂暴魔音，再度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