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山仙陵
飘渺雪花漫天洒落，齐衡身踏雪域，渐行渐远，他的声音虽如风中残砾，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修炼的世界。
“世人追慕金银财宝，犹如梦幻泡影；痴迷权柄地位，如镜中月、水中花；至于女子，不过是红颜白骨，而我齐衡所追求之物，尔等世俗之人又怎会领悟？”
那夜，月色如练，星辰点点。
齐衡屹立在江海灵桥顶端，眺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星眸闪烁间，略显迷茫。
他为人恩怨分明，曾在昔年身患重疾之际，夏秋以神通之力替他消减了巨额医药之债，这份人情，齐衡铭记于心。
他并不了解李家兄妹的身份来历，但对齐衡而言，无关紧要。在他眼中，所有困扰皆源自这对兄妹，唯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也许在某些人看来，齐衡行事过于狂猛，然而四年修行的历练告诉他，一旦自身修为超脱俗世，那么那些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无非只是一场笑谈而已。
寒风拂面，带动齐衡几束墨发飞扬，令他从深思中惊醒。
“一月十三，腊月初八，还有三日，母亲，您真的会在那天显现吗？”齐衡轻声低语。
腊月初八，正是齐衡的生辰之日。依照夏秋所言，在他每年寿诞时分，他的母亲会在北山仙陵为其扫墓祈福，那时他便能得以与她相见。
思绪纷飞间，齐衡一步跨出，身影如同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消失在江海灵桥之上。
此刻。
李家兄妹陨命之地，凄厉的警钟声响彻四周，一片金黄的警戒带将此地封锁起来，数十名御剑修士神情肃穆，正仔细勘查着现场的蛛丝马迹。
“死者何人？有何线索？”
一辆雕龙刻凤的飞舟降临现场，从中走出一位身形修长的女修士，穿着执法者的特制服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肌肤白皙如雪，蛾眉淡雅如画，配上一张冰冷而惊艳的表情，更显得气质出众。
“队长，死者是李家兄妹！”
“哪个李家兄妹？”
“难不成是……？”
听到回复，柳君蝶脸色骤变，尚未等下属说完，便疾步踏入这凶案现场。
“嗤——”
尽管见过诸多血腥场面，但当柳君蝶目睹李家兄妹身首异处，以及数名守卫被诡异手段剥夺生命的惨状，仍是不由得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凯盛仙盟李氏兄妹？”
“哼，死得其所。”
柳君蝶神色恢复冷峻，淡淡一声冷哼，吓得身边的验尸官不敢言语，毕竟李家势力庞大，除了眼前的这位执法队队长，又有谁胆敢公然出言触怒李家？
“柳队长，这是尸检报告，请过目。”
接过验尸官递来的卷宗，柳君蝶默默翻阅了五分钟左右，秀眉逐渐紧蹙，抬眼向验尸官询问：“这岂不是弄错了？”
尸检报告显示，李家兄妹乃是遭利器断颈身亡，这一点并未让柳君蝶觉得有何异常，然而那些护卫的死因则极为古怪，他们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法宝枪支突然失控，自行爆发出强大的攻击能量而丧命……
数名修为高深的退伍兵士，皆是从秘境试炼中脱颖而出的特种兵，又有谁能自他们手中夺走灵兵，进而将其逐一击杀于无形之中？
“堂主，此乃道路交通的监察录影。”
随着一名修炼有成的捕头放出一段灵识探测录影，柳君蝶的神色顿时变得严峻起来。
录影之中，虽因风雪肆虐，凶手的真实面貌难以辨认，然而令柳君蝶感到震惊无比的是，那些修为不凡的保镖同时施展枪决术，却仅过了数息时间，竟悉数倒地不起，而凶手本人却纹丝不动。
“风雪过大，监察录影中的景象极为朦胧，凶手所使用的究竟是何种灭魂手段，我们尚且无法知晓。并且，在案发现场并未寻得任何元气波动的痕迹。”一位身兼验魂师的捕快在一旁语气凝重地说道。
“已通知李家了吗？”柳君蝶放下手中的验灵报告，问道。
“已经知会，李家长老正在迅速赶来的途中。”一名捕快回应道。
刹那间，一阵紧急的刹车声响彻警戒线之外，只见一辆镶嵌阵纹的豪华马车停靠，从中走出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他身着云锦长袍，手持一根雕龙刻凤的灵木拐杖，周围还有几位同样拥有不俗修为的随扈陪伴左右，缓步朝柳君蝶走去。
“柳堂主，我想瞻仰一下我的孩儿们的遗体。”李宗山面色看似平静，但紧握灵杖的手掌青筋凸显，显露出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请进。”
柳君蝶虽然心中对李家并无好感，但她身为伏魔司的一份子，自然应尊重逝者亲属的权利，让他们得以确认受害者的身份。
随着李宗山及其随扈步入案发现场，当他亲眼目睹李家子弟惨遭横祸的一幕时，身形不由得一阵摇晃，接着稳住心神，死死盯着眼前的场景，仿佛要将这悲惨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
“吁——”
李宗山持着灵木拐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后转过身对柳君蝶言道：“老夫一个月内痛失三位亲子，此案便劳烦伏魔司诸位大人了。”
李宗山对着柳君蝶拱了拱手，随即带着随扈离去，未曾再看死去的李家兄妹一眼。
目送李宗山离去的背影，柳君蝶黛眉紧锁，眼神深处掠过一抹沉甸甸的忧虑。
“这江南之地，怕是要变天了！”柳君蝶低声感叹道。
正如那句古语所说，“猛犬不吠”，李宗山便是这样的人物，面对子女遭难，他仍能压抑住内心的悲愤与愤怒，这样的人无疑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
那辆豪华马车在官道上徐徐前行。
车厢内，李宗山闭目静思，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布满皱纹的手掌紧紧握住那根蕴含灵力的龙头拐杖，车内弥漫着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息。
“传令给武军，让他速来见我。” 李宗山再度睁开双眼之际，他的面容扭曲得可怕，声音更是犹如猛兽择人而噬一般。
“老老爷这恐怕不太妥当啊……。”身边的随扈脸色苍白，极力试图劝阻李宗山。
“住口！我李家已是断后之族，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李宗山眼中充血，状若疯犬般咆哮道。
“遵命，老爷。”
面对怒火冲天的李宗山，随扈不敢违背命令，连忙拿起手中的秘传通讯器拨通了号码。
……
江南市，北邙仙陵。
北邙仙陵坐落在江南市城北约去，原本是一座荒芜的山岭，经由高人改造成了一处修真家族祭祀先辈的圣地，每逢清明时节及岁末年初，前来此地拜祭缅怀亲友亡魂的修士络绎不绝……
此刻正是腊月寒冬，北山冥谷之内杳无人迹，即便是负责守护此地的幽冥司管理员，也在陋室之内饮着灵酒，借以驱散周身的阴寒之气。
漫天飘落的是九幽雪绒，墓碑林立宛如一片冥石森林，一道威严的仙影穿梭于北山冥谷之中，最终驻足于一座特殊的墓碑之前。
齐衡之墓，韩秋云立。
墓碑冷寂，黑石白字，铭刻着永恒的沉寂。齐衡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墓碑，任由九幽寒风吹打，身影犹如古老的山岳般纹丝不动。
韩秋云，那是齐衡的母亲，清虚灵母的名字。
明日便是腊月初八，亦是齐衡的修炼诞辰，他静立于母亲的墓前，默默等待她的灵魂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