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试用题库-温久篇】10
黎生并不觉得自己所言所为有何不妥,微微侧头却发现聂绾唇瓣紧抿,冷面含霜。
可能是光让温久坐,没让他坐,气的。
黎生立刻会意,指了指剩下的一处石凳:“你也坐。”
聂绾的唇抿得更紧了。
黎生正发自内心地为聂绾的反常感到疑惑,却见一旁的温久竟不知为何竟弯了唇角,看上去颇有些愉悦。
黎生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将桌上酒坛往前一推:“尝尝我带的桃花酿。”
温久身边长随悄咪咪抬头看了温久一眼,见自家郎君微不可查地点了头,才匍匐起身退去拿酒盅了。
黎生这才想起院内还跪着一堆人,边示意聂绾把酒坛打开,边道:“今夜来访不欲声张,尔等不必久跪,退守一侧就好。”
她自然不会让这些人离开院子,不然保不齐谁去告诉了将军和夫人,恐怕立时整个温府都要灯火通明了。
长随久侍温久身侧,是个懂事的,没有惊扰其他人也没多说一句不该说的,只取了酒盅放在石桌,又为两人都满上了酒。
黎生当先端起酒盅:“已是此时,酒肆大多关门,只买到了桃花酿,也不知道别远会否喜欢。”
温久飞快地扫了她一眼,见她已满饮一盅便不敢耽搁,也跟着将自己这盅干了。
黎生道:“酒品如人品,别远果然是个爽快的人。”
温久垂眸,攥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努力想收敛唇角的弧度,却突觉有阴影笼罩到了自己面前。他抬起头,聂绾并没有看他,只代替那长随替他们又满了一杯。
只不过,她杯中只有半杯,而他酒杯里再多一滴都要洒出来了。
聂绾看着温久,言简意赅:“喝吧。”
黎生:“……”
黎生很后悔自己没有提前知会聂绾,自己只是来套话的,不是来灌酒的。要是真给灌醉了,今天这题的答案岂不是注定要瞎蒙了?
她颇为无语,刚要解释,不料眼前的温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聂绾,竟道:“多谢。”
聂绾一愣,黎生却一喜:“你爱喝这桃花酿?”
温久道:“太子亲自买来,久自然喜欢。”
黎生表示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只好郁闷地又饮了一杯。眼看着聂绾故技重施,又要两杯不平等,黎生连忙伸手准备制止。
仓促之间,她却没有拦住聂绾端着的酒坛,反而碰到了他捏着酒坛的手指。那一瞬间聂绾的明显瑟缩从黎生指尖传来,她并未觉得有异,仍想着从聂绾手中先把酒坛夺下,免得他又给人家满上了。
不料,却有另一只手出现在视线中。这手骨节分明,如玉清透,先温柔地搭在她手背上,移开了她和聂绾触碰着的那几根手指。紧接着,又一根一根把聂绾握着酒坛的手指掰开了。
黎生抬起头,看见聂绾就像个一点就要噼里啪啦的爆竹,连忙出声安慰:“别远是心疼你帮我们倒酒,怕你累着。”
温久跟着点头:“尊驾辛苦,不过久与太子亲厚,亲替太子斟酒即可,不需他人随侍。”
话音既落,那酒坛已被温久夺在了手里。聂绾手中空空如也,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看向黎生求援。
黎生以为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自无不允:“阿久说得对,你去别处休息一会吧。”
聂绾:“……”
黎生看着聂绾远去的背影,困惑道:“他平日虽然冷漠,却很少发怒,今晚不知怎么了,脾气如此不好。”
温久温柔笑着,替她和自己各满上一杯,善解人意道:“久自边境还都,不通礼数,或许是哪里冲撞了小郎君。”
黎生摇头:“别远谨慎,何来无礼一说,而且聂绾虽然看着冷漠,其实很好相处,今日恐怕真有什么误会。等你和他熟络、知其本性后,会成为兄弟也未可知。”
温久将酒杯往她面前送了送,道:“这桃花酿确实清爽。”
话题终于回到了酒上。
黎生浅抿一口,道:“听闻别远出身峥渠?”见他点头,又道,“我未去过峥渠,不知尊州人士可爱饮酒?”
温久道:“爱饮,但不擅饮。”
黎生心道,怪不得当日夜宴他很快就醉了:“我也是爱饮但不擅饮之人,这些年久居东宫不出,各处送来的酒五花八门,随意开了几坛,却总觉不合滋味。”
见温久听得认真,黎生自觉饵已抛出,只待提勾:“别远既爱酒,想来比我懂酒。不知别远心中何酒为天下之最?”
温久沉默片刻,似乎在认真思索,好一会才给出了答案:“云江酒。”
云江酒是彭泽州的特产,入口绵柔,也不易上头。以前算是京中各家宴饮的桌上宾,不过近年来彭州向外送得少了,此酒难得,便只在宴请贵客时才摆出。
黎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非常满意。
用完人就把人丢掉实在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但黎生着急回去提交答案,顾不上道德不道德。
将酒盅中一点残酒一饮而尽,她道:“本想与别远畅谈,但突然想起还有些其他事,容我告辞。”
刚要给黎生再满一杯的温久手中一顿,将酒坛默默放了下来。
又是这样。
自从与太子相识,她似乎总是来去匆匆,话说不上几句,相处的时间也得掐着点算,难不成就这样厌弃和自己相处?那为何又要特意赶来呢?
黎生见温久状似不愉,非常能理解。要是有个人半夜溜进她院子,开了坛酒没喝几口就要跑路,她多半会以为这人是在酒里下了毒。
思前想后,她语重心长地补充:“阿久,我一直很羡慕你们。”
见温久果然收敛郁色,好奇看来,她继续道:“我自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少与他人交游,京中人皆知此事,久而久之便少有人再来问候。但你不同,我与别远初识之时,便觉一见如故。”
她抬手,敲了敲坛壁:“这家店的桃花酿我总是买不上,今夜终于买到,可无人相陪独饮也寂寞,正此时突然想到别远你,便也未顾忌其他径自来了。只是已近宵禁,恐宫中他人知我不在另生是非,所以只得告辞。”
黎生叹息:“阿久,你可能理解我?”
温久长睫如蝶翅,短暂纷飞,最终停在白皙皮肤上的一片阴影中,道:“楚国质子不算殿下好友吗?今夜为何没去寻他?”
黎生:“???”
谁能告诉她这个话题为什么会突然偏了?楚国质子?他是说穆和锦吗?
黎生回忆起当日穆和锦耍酒疯的时候,这人确实在远处围观,恐怕是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所以一听见酒就想起穆和锦。
虽然楚国质子的形象和她这位禹国太子没什么太大关系,但若被曲解为橘生淮北就不好了。
是以她道:“别远此言可是因当日阿秀醉酒?阿秀天真,虽偶有失礼之状,但本性单纯禀直。他平素不是个沉湎酒色之人,当日之态我也少见,你不要误会他。”
温久捏住酒盅的手指寸寸收紧。
他不过就提了一句,她却为他辩解这么多。
青梅竹马,果然不是他这个初来乍到之人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