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桃之夭夭
萧湑眼底露着笑意，双手捏了捏她肩膀，“他的身体很好，你不用替他操心。你现在只需跟我好好的解释，于队长，怎么成了你的未婚夫。”
一句他的身体很好，堵住了南微所有想狡辩的话。
“我们才开始没几天，那是他胡说的，你还相信。”
南微咧了咧嘴，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一句玩闹的话而已，你怎么还当的真不成？”
“你不老实？”萧湑望了望了她闪躲的眼神，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阳阳认识与队长，有四五年的时间吧!每一年，于队长都会抽空教他一些防身技巧，以及在危险面前，如何自救。偶尔会带他去旅游。”
南微干涩眼眶顿然一湿，难怪以前，她看君阳阳的微信朋友圈，有爬山的照片，有在海边的照片，有在轮船上的照片。她这一直以为，他是抱团和别人一起去的，却从未多想？
萧湑朝她点了点头，连着说出的话也柔软了些，“他是做警察的，可见他做这些事，都是利用自己的假期。他应该是知道，阳阳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才对他如此好。在你最忙的那几年，于队长替你给予阳阳陪伴。”
“他的假期？该是有多难得！”南微唇角微张，嗓音哽咽。
于成悦抛弃了自己七年，可他同样用自己的方法，替自己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这难道不是变相的陪伴？这些年，其实他一直都在。
红了眼眶，湿了眼角，泪也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
萧湑握了握她的手，这也是第二次，看见她流泪。于队长默默守护多年，却什么都不肯说，就足够看出，他是有多在乎南微。
是爱，才让他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付出。
抬起右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萧湑脸上的笑意合都合不拢，连着语气也加重了几分，“这样一个好的男人，可千万要抓紧了。阳阳也是看见了他对你的好，才会一直督促你，害怕你将来孤单单一个人。你可明白。”
南微跟着点头，“我都懂，我都懂。”
“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等会儿还要开会呢。”
萧湑替她擦完脸上的泪，播了播额头的碎发，突然问了一句她们不能左右的事，“你希望女一号是谁？”
南微低头搓了搓手指，脸上的笑一下子消散了，严厉透着丝犹豫不决，“云轶是我亲手带了五年了的艺人，我当然希望是她。拿着华照的工资，我不能不替楚总着想，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就最近的表现，云轶有些生活作风，太令我失望，艺人没有艺德，如何为粉丝，以及广大网友，青少年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烂滩子我可以提她收拾一次两次，可绝没有第三次。就私心而言，我希望是白露，她的演技，绝对可以说是上乘。这一次对她而言，是改变她以后演艺之路的分水岭。她能不能火，全靠是不是女一。”
“你到底想，是她的演技好，还是我的本子好。”萧湑忽然差开她的话，从沙发上站起，“你和我所想的一样，只不过你我都不能改变，唯一能改变的是她们的能力。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决，倒不如下一下狠心。你是个好的经纪人，但你有时太过心善。”
“谢谢你，如此安慰我。”
南微抬起头来，嘴角苦笑一声，随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所措的说:“有时想放弃，却又舍不得。她替我挡了三大瓶白酒的情份，我至今仍旧记得。出了酒局，她被救护车紧忙送到医院抢救，洗了胃，挂了一个礼拜的点滴。她现在只不过是做错了事，在纸醉金迷里，迷了方向。而我身为她的经纪人，有推卸不了的重责。没有在她的道路上，为她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语气惆怅万分，萧湑闭了闭眼。
娱乐圈中鱼目混杂，都想爬到金字塔的顶端，成为家喻户晓的一线女星。从而一路上忘记他们最初的目标，只是想做一个好演员，拍一部好的作品，流传百世。
“我等她来找我，可整整一个七月，她什么都没。”
南微抬起头，望着萧湑，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我对她很失望，很失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湑靠在办公桌上，出口劝慰:“你替她做的，我也略有耳闻。替她喝了江沛六大杯红酒，险些害了自己的半条命，全当是还了当年她的恩情。你记住，你不欠她的。云轶现在回不了头了，你不选择放弃她，就是她选择放弃你。省的到时为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洗不干净。那对你的前途，有很大影响。”
一语成鉴，是南微从来没有想过那一日会来的如此快。
10:30，最终的选角会议，正式在十层的办公室举行。
朱姝早南微一步。
“姐，今天这个会议，我来怕有些不合适吧。”
米彩撞了撞南微的胳膊，弯着脑袋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要不我偷偷回去，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不用害怕，出了事我顶着。”
南微撞了一下她的脑袋，小声吩咐:“好好坐着，好好的看，好好的学。”
“谢谢姐。”
米彩笑着点头应道。
朱姝看了一样南微，就将头转了过去。
薄言采朝着南微点了点头。
“此次，《太穆皇后》这个项目因意外，被迫耽搁数月。最终幸好有海晟娱乐倾囊相助。此项目才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恢复正常运作。男一号不变，依旧启用宋洋，相关程序联系宋洋工作室。”
楚沃面上严谨，阖了下眼又睁开，薄唇轻启:“具体的事宜，以及相关程序，我们在刚才的会场已讨论完毕。其他选角皆已确定，唯独在女一号和女二上，我和薄总一直拿不定主意，其他高层的意思，是想让你们也看一看，方才的选角视频，究竟谁更胜一筹。”
风采菲的目光，来回投方在薄言采，于南微身上。
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两三次后，南微也有些懒得理会。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不管她信与不信，她都不想跟风采菲有过多的牵扯，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喜欢的是别人，就算那个人不喜欢他，可风采菲心里的滋味儿依旧不好过，时间长了，难免不会针对她。
风家的大小姐，怎会没有些手段。
萧湑紧挨着南微，在听见楚沃方才的话后，小声的嘀咕道:“看来两大老总一直争执不下，这种选角会议，我们的决定都是毛毛雨，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南微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同事，微微偏过头，紧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谁都想让自家艺人，当选女一号。况且此次，海晟出资50。薄言采肯定会为白露争一争，一旦该剧播出，数据很好，点击量很高。他们都明白，女一号的身价会翻上几番，对自己而言，能创造多大的利益价值。”
“因此必须要争一争，投资人看的最重要的都是价值。”萧湑咬了咬牙，目光看着首位上的楚沃，薄言采。
“是的，都要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何况公司给他们身上投资了多少，也不能让他们只用不挣。”
南微伸手摸了摸头，“楚总心里肯定窝着火，白露曾是自家艺人，自从去了海晟，资源一路上涨，身价翻了几番。今天，还要跟云轶争夺女一号，所以我呀，作为前经纪人，难呀。”
她叹了口气。
萧湑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宽心，“想那么多都没用，不如好好的看，到底今天是谁获胜。”
南微笑着点了下头。
“我作为原著作者，兼编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资本的打压下，还原原著，给读者和粉丝，一个最想要的窦穆跟李源，在乱世的夹缝里，如何坚守爱情，努力生存。自古位高权重者，都会遭到帝王猜忌，可他们不仅是君臣，还是姨夫与侄子的关系。”
萧湑自顾自的说，“与原著最贴合的女主角，我心里最满意的，可惜不在了。”
南微深呼了口气，窦穆从七八岁时出场，到45岁去世。期间长达三十年的心里历程，还要面对如此复杂的环境，把握度也是最难的。也是为何当初，柳菀菀试镜了三次，才是最终敲定的女主角。
楚沃的秘书，轻轻推门走进，站到他身后，俯耳了一句:“都已经剪辑好了。”
楚沃摆了一下右手，哼哼的咳了两声，下面顿时一片安静，严肃的说道:“下面是云轶跟白鹿，分别就一段场景，做出的表演。大家好好的看一看，谁才是最符合窦穆这一角的。”
首先播出的，是白鹿的表演。
墨色长发披到后腰，头顶晚了一个云鬓暨，插了一个宝蓝点翠珠钗，穿了一件腾青曳罗糜子长裙，面上未上脂粉，确使人一眼望去，久久不能回神。
她站在桃花树下，任由头顶的桃花打落，落在肩头，裙摆上。她只是抖了抖双臂，左手盖在右手上轻轻放到了小腹上。
头缓缓向上扬起，粉嫩的唇角微启，明亮的眸子不知看向何方，和这凉风，让人感觉到凄凄冷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妖妖，有蕡其时。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婢女缓缓地走，望着她家小姐孤零零的站在桃树下，眉头紧蹙了一下，随后宛宛的说:“小姐，这是想出嫁了。想借此诗句告诉自己，自己能和李大人，家庭和顺美满，融洽欢喜，携手一生，共度白头。”
窦穆缓缓的转过身，抬了一下手臂，又缓缓落下，声音低沉，“如月，你又来打趣我，省的我罚你月钱。”
如月浅笑了一声，几步上去，将手腕上搭着的银白色披风批到了她身上，又绕到她身前，替她系好，这才回应道:“小姐才舍不得呢。李大人，长得英俊潇洒，一席白衣，公子世无双。先前离着屏风有一米远，用纸画了两只孔雀。长安城中的男儿郎，无一人射中。唯独李大人，射了两箭，且每一箭分别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如此才貌双全，小姐，还在担心些什么？”
“我……”
窦穆伸手揉了揉衣裙，眼里又担忧又喜悦，“我好欢喜嫁给他，可又好害怕，他会负我。”
话说的断断续续，喜悦，惆怅，掺和在一起。
“小姐，你嫁过去是正房，是嫡妻。你真正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如月同样是女子，自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或许真正建议的，她也能估摸出几分？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我相信他肯定会尊重我。可一个女子最想要的，是夫君的宠爱，独一份的宠爱。而不是表面上的相敬如宾。他可以纳很多美人，他的感情可以分给很多人。”
窦穆走上前，冰凉的双手握了握她的手，几度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讲。
“小姐，我们都是女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他现在是很喜欢，可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窦穆欢喜嫁给他的笑僵到了脸上，清透明亮的眼睛里露着淡淡伤感，摇了摇头，“我不知，真的不知。”
“小姐，小姐，李大人在正厅，想见见你。”
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
窦穆激动了一下，松手松了开来，仅几秒后，她身子向后退了两步，“这天都快黑了，有些不合规矩。还请李大人……”
“南边的池塘里，将军丢了几条锦鲤，夫人在那里支了个秋千，请李大人去那里相见。”
小厮点了点头，跑出去传话。
“如月，你？”窦穆语句严厉，目光又冷又暖。
如月走上前，替她整理好衣服裙，面含微笑，“既然心里有疙瘩，为何不亲自去问问清楚。也许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偶有几片花瓣，借着微风，落在了水面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长衫，双手背在身后，笔直高挺，站在那里安静闲适，风姿绰约。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缓缓回过身，棱角分明的脸上，笑意融融，淡粉色的薄唇微拢，见她走近，才暖声说道:“穆小姐，这么晚前来叨扰，确实很不合规矩。但我有些话，必须当着你的面说明白？”
窦穆脸上一僵，藏在衣袖里的手也不知何时，不觉得冷。
“我能娶到你，是我三生之幸。普陀寺中，远远一撇，惊鸿一眼。”
他将右手从身后转到身前，伸直了臂膀，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在了她面前。
“一眼一生，一生一世一心动，只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