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不起
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又安排了一下接下来云轶的行程，因为周五就是c大警校的校庆，南微也不敢给自己接太多的工作，怕到时候倒不过来。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
客厅的白纸灯亮着，衣帽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放轻脚步，慢慢的走着。
有人在家里，等她下班的感觉，真好。
有多久，久到有好多年，都不曾有这样的体会，心里空落落的一角，似乎在一点一点，被某些东西，添平。
很暖，很暖，她好希望，好希望这种感觉，一直会在，可真的会吗？
于成悦，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她早就习惯去依靠他，从他被爸爸领进家门的那一刻，南微有事无事，都会去找他，冷了找他，困了找他，饿了找他；在爸爸不在的日子，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常常闹得他大发雷霆，气的他满脸通红，逗得他张嘴大笑。
爸爸的工作性质，一个月，有多一半都不在，能留在家里陪她的，也只有他，熊猫哥哥。
他既是兄长，又像父亲，时常为了她，叨叨个不停。耳朵都长了茧子，可有时犯贱，一天不听他叨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习惯了每天他陪伴的日子，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日子，作业有他辅导，连着上了警校，老师布置下来的第一份论文，也有他一半的功劳。
他不在的日日夜夜，南微偷偷地将他藏在了心里，藏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找他，渐渐的，她习惯了爸爸不在身边，她开始独立自主，开始学习自己一个人生存，一个人长大。
君阳阳，则是另一份重要的存在，是救命恩人，更是这么多年相互照应，相互帮助的亲人，对于他，南微把自己当成了姐姐，他则是弟弟，对他关怀备至，细心呵护。
“你回来了，工作还顺利？”
于成悦扭过头，嘴角温温的笑着，水晶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红润，俊朗的脸庞，骨节分明的双手正在摆弄着地上的衣服，他久久见她，未有答复，便问:“你们老板说你了，你的工作能力，我可是听说过的，还有人专门为你起了个外号，叫南娘子，便是说，没有你办不了的事，没有你谈不了的合同。”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我的能力，你大概还是清楚的，在爸爸眼中也是，他看中的大概是你，在搞刑侦这一方面，我不佩服都不行，你确实很有天赋。”
南微抬起手指揉了揉眼睛，身子倚在门框上，“你怎么把我衣服都拿出来了，那都是冬季的，我现在又不穿。”
于成悦目光看了看地上，手上接着整理，“我占用了你一小份的衣柜，放了我几件衣服，你该不会介意吧！”
介意，到底是该介意，还是不该呀！
看来你当真是赖在这里，不愿意走，你是于队长，宿舍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可你为何要赖在这里，说自己无处可去。
京都，是南微打天下的地方；京都，是于成悦，展开工作的新地点。
说到底就是，她不忍心。
故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朝他笑了笑，“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你就先住这里吧，我的衣帽间很大，你的那一点儿衣服，怎么都有地方挂，不是？”
“你也别太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你怎么说也是爸爸的徒弟，曾经也帮了我那么多，我是不会把你赶出去的，你就安心住，何况我也不是经常住在这里。”南微害怕自己方才的话，被他多想，用宽慰的眼神看了看，手指敲了敲门框。
于成悦将衣服叠得平平整整，叠放在一起，耳边被她的话温温飘过，未多言一句。
“嗯，也对。”
南微点了点头，“我也不是经常住在这里，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时常出差，到处飞，你住在这里，全当替我看家。好不？”
这次，他只用一个字做了回复:“好！”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天气，也太热了些吧！雨才刚停，热的就有些受不了。”
南微扭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冲了热水澡，湿淋淋的头发用毛巾包裹住，身上穿了一件带袖黑色绸缎带纱长裙，双脚穿着平底凉拖，一步一步走向梳妆台。
镜子中的自己，脸蛋红润，白皙透亮，都能掐出水来似的。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朝着脸上轻轻的拍，嘴上轻轻的嘟囔着:“还有一个月，《南橘北枳》，也该拍摄结束了，之肤拍摄日期也敲定了，排在了7月的前三天，十号还有一个路演，中旬有一个粉丝见面会，月底还有一个杀青宴，这个7月，被排的满满当当。”
双手将毛巾取下，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插头插上了插板，调了一个五十多度的暖风，对着头发，一下一下的吹着。
6月份，对于她，仅剩下了半个月，7月的行程表排了，接下来就是8月份了。
房间内，默默蹭蹭的有一个小时，她才拿起床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打开了海晟的对话框。
“薄总，由衷的谢谢，您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工作上需要我的地方，我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南微，对您由衷的表示感激。”
按了发送，又觉得这些话太过于官方，又接着补充了句。
“由衷的希望您幸福，工作顺利，和风小姐，终成眷属。”
看了又看，觉得无误后，她合了手机。
既不想跟他之间纠缠不清，那就索性，每次跟他说的清楚明白，断了两人之间，除了工作以外的联系。
饭菜的香气，一缕一缕的飘进，肚子咕噜一响。南微的唇角亦是一笑。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厨房。
“饿了吧，我把汤一盛就好，你坐着先吃。”
于成悦没有回头，却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
拉开椅子坐下，南微拿起筷子加了一片肉，久久的，她又将肉放回了面前的碗中。
“怎么，在我面前，你什么时候注意礼仪姿态。”
于成悦眉眼一笑，端着砂锅走出厨房，里面的汤滚烫着冒着白烟，咕噜咕噜的直响，他缓慢的放在餐桌上，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好久没做了，随便炒了几个菜，你可别嫌弃呀。”
于成悦拿起筷子，往她的碗里加了几片肉，还有青菜，“南微，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空窗期，随着时间，我们都可能变了很多，你比之前，更加沉着冷静了，也更加懂事了，久别重逢的我们，除了案件上的事，还有师傅的事，我们不知该聊些什么。”
“于队长，我……”
南微一时纳闷，不知他为何要这样讲？
筷子被他轻轻放下，手指平铺在餐桌上，他目光平静，面色正常。
“师傅的事，你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他消失了多年，没有一点儿踪迹，其实你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承认，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总想着躲起来，可是躲起来，事情就真的能解决吗？”
于成悦凝视着她的双眼，一点空隙都不留给她。
“我本不想讲这些，可我觉得我们之间，除了聊这些，就没有别的话题。我不想我们之间，生疏莫离，成这种地步。”
他终是不忍心，他们久别重逢后，是目前这种状态，偶尔的打趣玩闹，也是另有所图。
今晚也许，不是最佳的时间，但是有些事，终究是不能再拖下去。
她本就忌讳，他时刻将纪律挂在嘴边，把师傅当年的事，绝口不提。
她心里在怪他，恼他，怒他，更甚是恨他。
这几天以来，他也一直在思考，瞒着她，真的是为她好吗？
“你终于说出口，在我们重逢的第40天晚上，你终于说出口了。”南微闭上双眼，只为不想在他眼前失态，可她还是感受到，她的眼眶湿了，她的心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
“你很聪明，有些事非要亲耳证实，你才肯相信。”
于成悦看着她的双眼紧闭，溢在睫毛上的水珠，他心跳动的那一个地方，正在一下一下痛着，每次见到她，他就忍不住发痛，那天早上，他自私的以为，他走了，他离她远远的，她就会如从前一样，可结果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在咖啡厅被炸弹袭击，命垂一线。
他这才意识到，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师傅生前最重要的愿望就是，你平安幸福，他没能好好的看着你长大，他最遗憾的，就是亏欠你和师娘的，希望你们别怪他，可他还说，他不后悔，他不后悔他的每一项选择，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爸爸……”
南微呼唤着，她抬手搓了搓眼睛，缓慢的睁开，看着眼前的人，双眼猩红，目光干涩，漆黑的瞳孔里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她才瞬间意识到，原来每一次提起这个话题，他也在痛着疼着，陪她一起痛着。
她瞬间有打死自己的冲动，南微啊，南微，一直自诩自己聪明，可为何总在大事上，这么愚蠢、笨拙，为何就不肯相信他，相信他呢？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南微的嗓音发哑，吞吞吐吐，“原谅我，不该一直这么逼你，我只为知道，知道爸爸的事，原谅我好吗，你原谅我。”
她的话带着哭呛，泣不成声，脸颊上泪水蹒跚。
于成悦听后，猛的站起，拉开椅子，几个大步走的她身子，搬过她的双肩，拇指放在她的眼角，隐忍着痛放轻语气说，“我以为你不知道，瞒着你，就能够护你平安。可我做错了，我不想你受到丝毫伤害，我一定会护着你，我也一定会完成师傅的遗愿，抓到真凶，也会替他陪在你身边。”
手指很粗糙，贴在她的脸上，可南微却久违的感觉到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