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没良心
寒风交加中,顾星辰忽然就有些后悔。
她该跟着周承颐走的,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死,至少她也能死在他的身边。
而今,边关漫漫,长夜沉沉,除了孤悬于头顶的那轮明月,什么都不剩。
顾星辰蹲在地上,小心的不让自己碰到尖刺,她盯着头顶上那轮黄沙风雪都盖不住的明月,怔怔的想,依照周承颐的谋略,卫城应该已经攻下了吧?
她还能撑到他来接她的那天吗?
冷风呼啸,顾星辰手脚渐渐冻没了知觉。
意识都要模糊之际,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柔之感,宛如羽毛划过,轻飘飘的,转瞬就过去了。
是,她腹中的孩子吗?
顾星辰强打起精神,她努力搓热了双手,紧紧的捂在了肚子上。
她不是一个人, 腹中的孩子在陪伴着她,她还不能出事。
断断续续的意识中,天边终于泛起微光,风雪稍歇,朦胧中,呼延赫被两个士兵搀扶着,一步步的走到她跟前,语气虽微弱,却带了不容拒绝的威仪:“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给我把人好好的带出来。”
接着,有人打开牢笼,吹了一整夜的冷风,她四肢早已经僵硬不能动,失去意识之前,顾星辰的手,紧紧的捂在了小肚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星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 是一双超大的,浓黑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起来,不料起的太猛,额头顿时碰到了眼前人的脸上。
“哎哟!”
顾星辰被碰的头晕眼花, 复又躺回了床上。
呼延赫捂着发疼的脸:“你干什么?”
顾星辰没好气的边揉额头,边道:“你才干什么?干嘛靠我那么近?”
“我这不是看看你还活着没么?”
可怜他胸口上还有那么大的伤口,还得趴在她跟前,看她还有没有气。
顾星辰翻个白眼:“你没手?”
用手试一试不就行了?
至于脸都要怼到她脸上那么近?
呼延赫大呼这女人没有良心,一边说她没良心,还一边道:“你杀我,我都不计前嫌的原谅你了,还对我这么态度。”
顾星辰:“……”
她几时杀他了?
要不是他喝酒撒酒疯,至于被人暗算?
但现在,顾星辰没力气跟他计较这些,算算时间,他体内的毒也差不多该到了发作的时间,顾星辰撑着就要起来,去医帐给他配解药,呼延赫把她摁在床上:“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嘛?三天又要到了。”
呼延赫却满不在乎:“不着急,你冻坏了没有?”
顾星辰看看自己,除了手上起了冻疮,其他地方,都还好。
就是不知道吹了一夜的寒风,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都说医者难自医,顾星辰这会儿也不确定,她的孩子,还在不在。
呼延赫见她这个动作,问道:“肚子疼?”
“没有。”
顾星辰轻描淡写的把手挪开,阏氏随便一个命令就能处死她,想要在这儿安稳的活下去,她怕是还要依靠眼前的这个男人。
思及此,顾星辰道:“你感觉如何了?”
呼延赫笑呵呵的:“关心我?死不了。”
她还没说话,呼延赫又道:“你是因为爱上我,才没有下狠手对不对?”
好像他咬定了,昨晚上对他行凶的人就是她。
“我——”
“行了,你先别说话。”
呼延赫出声打断她,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榻上,耍赖一般道:“既然这伤是你弄的,那你就得负责,我以后就住在你的帐子里不走了。”
顾星辰:“……”
这世上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有呼延赫在跟前,她的安全也能多一道保障。
顾星辰握了握随身的匕首,她道:“你睡在这里也可以,那边有椅子,你睡椅子上。”
“不,我就要睡床。”
“好啊,反正你毒性快发作,那你死了好了。”
顾星辰满脸淡定。
胸口隐隐传来痛意,加上越来越强烈的噬心感,呼延赫脸色突变:“我睡椅子,我就爱睡椅子。姑奶奶,劳烦您赶紧去配个解药?”
顾星辰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才往医帐而去。
配好药,顾星辰回去时,碰到了阏氏。
单于的女人,自带着一股子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高贵,她脸上已全然没了昨晚的慌乱和关切,只有高高在上的睥睨,她道:“赫儿喜欢你,你就该识相点。”
不愧是母子俩,说出来的话都差不多。
顾星辰平视过去,迎上了她的眸子:“夫人,单于夫人这个头衔对于你来说,可能诱惑力巨大,但对我而言,就是个虚名,我迟早是要回去的,这种荣耀,夫人还是留给别人吧。”
阏氏沉了脸:“所以昨晚,你妄图对赫儿下手?”
真是服了这母子俩的脑回路,她真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她必须要杀了呼延赫的理由,顾星辰头疼道:“要不,麻烦夫人您给我想一个?”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在这里平安无事,全仰仗的是她捏着呼延赫的命,她会蠢到去杀他?
眼见着阏氏蹙眉沉思,顾星辰道:“或许,夫人可以想想,呼延赫动了谁的利益?”
说完,顾星辰拿着药匆匆走了。
回到帐子,呼延赫已经疼白了一张脸,原本张扬自信的一张脸都拧到一起,额头冷汗岑岑,见她进来,两只眼睛顿时放光。
顾星辰走到他跟前,药丸递到他跟前,呼延赫还有心思跟她调情:“喂我。”
看来还是不够疼。
顾星辰转身要走,呼延赫赶紧把药丸拿过来,吃了下去。
汹涌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呼延赫大呼几口气:“天老子的,这种罪,我还得受多久?”
“送我回平阳,立刻给你把这毒解了。”
呼延赫摆手:“那我继续疼好了、”
留这么个小大夫在跟前,即使不能碰,看看也赏心悦目。
入夜。
顾星辰和衣躺在榻上,她忧思着周承颐,忽略掉了帐中的动静。
呼延赫时不时的呻吟,话痨似的,自说自话。
“好疼,好冷,好想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