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晋王谋反
“给哀家看看。”
一直默不出声的皇后,饶有兴趣的开了口。
一整晚,她都端坐着,像是一件只需要摆在那里,不用有任何表情的花瓶,她静静的看着殿里一幕又一幕,眼底空洞,仿佛这场生辰宴,跟她无关。
李谦弈赶紧将那个小娃娃递给身旁的太监,再由太监呈送给了皇后。
“确实别致。”
皇后轻笑几声:“小娃娃都这么有趣儿,不知道晋王送哀家的,是什么物件儿?”
听闻皇后这么说,李氏父子赶紧把锦盒打开,夜明珠的莹莹绿光将整个沁香殿都染上了春色,如此品相的珠子,顿时让刚才那些贺礼都黯然失色。
皇后眼角眉梢晕开笑意:“快,快拿给哀家。”
曾晓棠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脸上明明缠着笑容,眼底却又涌上了几分泪意。
顾星辰啧啧感慨,看来这皇后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颗珠子而已,至于这么感动吗?
有机会,她一定要带她去长乐坊长长见识。
啊,呸!
那种地方, 她可是再也不要去了!
皇上看着皇后那么喜欢那颗夜明珠,淡淡的道:“既晋王的贺礼深得皇后的心,后面的就不必再拆了。”
“是。”
李氏父子失望的就要回座儿,周承颐道:“小东西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承颐也倍觉高兴,李尚书受累拆了那么多贺礼,不如,就再让大家见识见识李尚书的贺礼吧,也算不负李大人的心意。”
李氏父子本来都没抱什么希望了,这会儿听周承颐这么说,顿时就又活了过来,是了,他进献给皇后娘娘的,可是江南织造最有名的香云纱,繁复的工序再加上江南独有的苏绣,一定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
这么露脸的机会,李修文推一推李谦弈,低声道:“晋王爷都这么说了,还不快点去!”
“好,好。”
李谦弈连声应着,都等不及太监端来,自己抱了锦盒进来,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香云纱从他指尖一路散开。
如丝顺滑的面料,加上独有的染色工艺,如流云在殿前流淌,只是,李谦弈还没说这香云纱可以做成多么上等的衣服,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那香云纱上,有字?
顾星辰也看到了,满殿明亮的烛光里,香云纱上的字若隐若现,随着轻纱浮动。
周承颐面前的茶盏空了,又续上了一杯。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升腾起的那抹冷意。
顾星辰也没有。
帝,暴戾昏庸,若君有心,臣必反。
几个浮动的字,拼成了一句简短完整的话。
李氏父子此刻何止是吓白了脸,父子俩四条腿抖在一起,跟头拌蒜的跪在地上,直呼求饶。
他们没有谋逆之心,更不知道这香云纱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字!
是了,是了!
李谦弈想起来了,当时,李府苦于不知道该送什么给皇后,恰好赤桃拿了香云纱过来,她说,这是她从王府里看到的好东西,见他为这事苦恼,特意送来了这个,予他解忧。
当时,他并未多想,只觉得王府里的东西,怎么都应该比李府的东西高级。
况且,他是真的没看到,这布料上居然有字!
看着在烛光下才若隐若现的字体,李谦弈懂了,这是陷害,这一定是陷害!
他急道:“回皇上,这布料是晋王府上的小丫鬟赤桃给臣的,上面写了什么, 臣,臣一点都不知道!对,是晋王,一定是晋王有谋反之心!”
赤桃?
顾星辰挑眉,这关赤桃什么事?
周承颐漫不经心道:“李公子莫要血口喷人,我晋王府上从来没有一个叫赤桃的丫鬟。”
顿了顿,周承颐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当初王妃嫁过来,顾府曾陪嫁了几个丫头婆子的,赤桃,应该是顾府的丫鬟,您说是不是,顾太傅?”
好端端的被牵扯进来,顾衍急的胡子都翘了,赤桃是他府上的丫鬟?
圆月脸的夫人无声的冲他点头。
顾衍赶紧跪地:“皇上,老臣对朝廷,对社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盼皇上明鉴!”
他一生洁身自好,为皇家培育了多少皇子, 如今,因为一个丫鬟就要背上造反的污名,岂不是坏了他一辈子的好名声!
顾衍说着起身就要往沁香殿的柱子上撞,以死明志来自证清白,侍卫在皇帝的示意下赶紧拦下了人。
如此闹剧,皇帝一张脸已经黑沉的如同滚滚乌云,李氏父子是怎么样的,他知道,顾衍是怎么样的,他也清楚,狗咬狗一嘴毛,除掉一个李氏父子,或者顾衍,都不是怎么打紧的事,可再多了牵扯呢?
他要一并都砍了他们的头吗?
闻朝向来奉行仁政,就算他看周承颐是根刺,也忍到了现在。
气氛紧张到了顶点的时候,皇上终于开口:“李尚书,你教子无方,该当何罪?男子汉大丈夫,往一个无辜的小丫鬟身上推,我闻朝好男儿要都像这样,还如何立国?”
侍奉君王多年,李修文当即便懂了皇上的意思。
这事要真调查起来, 赤桃那个丫鬟说漏了嘴, 把李府跟她密谋勾结,陷害晋王的事情抖出来,他那个儿子再把龙椅上那位扯出来,他更是万死的罪过。
如今,也只好……
李修文一个巴掌甩在李谦弈脸上,肃然道:“蠢材!平日里教你的忠诚社稷你都忘了,竟然还敢起反心!”
“爹……”
李修文闭了闭眼睛,如捣蒜般的磕头:“臣罪该万死,请皇上发落。”
沁香殿里落针可闻,都在等着皇上开尊口。
李谦弈整个人抖如筛糠,李修文脸上亦是惨白。
“ 今儿是皇后的生辰宴,流血的事,朕不想看到,李爱卿教子无方,但对社稷有功,罚三年俸禄,摘去尚书一职,至于……”
皇帝甚至都不想再看李谦弈一眼,嫌恶道:“来人,拖出去关押收监,择日问斩!”
“皇上,皇上饶命!爹!爹!”
李修文脸如死灰,却战战兢兢叩谢:“臣,谢皇上开恩。”
大臣们噤声,边上,周承颐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情绪,桌几上,只有空了的半杯茶盏,青色的芽尖儿在水里打着转,浮上,复又沉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