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山一角
顾星辰有时候真的挺无奈的。
她本来都做好准备,风光大葬了晋王,继承一大笔家产,前去大千世界悬壶济世散德行了,结果,晋王没死。
他昏迷了。
宫里来了御前的公公,先是宣旨赏赐了各种珍宝,庆贺他们新婚燕尔,而后,还特许了晋王不必进宫谢恩,结果晋王跪下领旨,就再也没站起来。
他这一昏迷不打紧,可把宫里那位靠山给惊够呛,左一个御医右一个神医的往王府里派,起初,顾星辰并不在意,反正他活着或是死了,于她而言都是好事。
但闻朝的律法,惊的她差点跳起来,晋王死了,她居然得陪葬!
事关生死,顾星辰瞬间就不淡定了。
眼前躺着的哪是病秧子王爷,那是她的命!
夜半。
喧嚣慌乱的晋王府总算安静了一些。
顾星辰急忙搭上他的脉细细诊断,浮脉虚浮跳动无力,沉脉亦如碎石沉底,王爷他不仅身娇体弱,还有沉疴难愈。
当真是棘手。
但也并非绝症。
顾星辰稍稍心安。
未几,小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恭敬道:“娘娘,药熬好了。”
这丫鬟是常年侍奉王爷服药的,前段日子感染风寒,怕传染王爷,如今身体刚好,立刻就来伺候了。
丫鬟对她行了个礼,就要进去给王爷喂药,药香绵延了一屋子,顾星辰蹙眉:“等等。”
“娘娘?”
“药放在这儿,你出去吧。”
丫鬟神色微变,随即为难道:“娘娘有令,春雨不敢不从,只是,刘太医特意吩咐过春雨,这药一定要王爷定时定点的喝,方能保王爷性命无虞,误了时辰,刘太医怪罪下来,春雨身死是小,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测,春雨可怎么担当的起啊。”
话还没完,春雨便跪在了地上。
这丫头倒是个牙尖嘴利会说话的,张口闭口的刘太医,日日送这么大补的汤药,任是神仙也禁受不住,更遑论是个久病之躯。
要王爷的命就是想要她的命。
“刘太医怪罪下来,就说是本王妃的意思,如今王爷昏迷,本王妃操持王府都是分内的事,怎么,你还想给本王妃做主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还不出去?”
“是。”
顾星辰端起药碗,药香扑鼻,人参,黄芪,党参……
各种名贵的大补药材,应有尽有。
顾星辰随手把汤药倒在了窗外,初冬的寒风裹着冷冽,直吹得她一个激灵。
她赶紧关好窗户,直接跳上床,钻进了王爷的被窝里。
别说,人体取暖器是好用啊,又软又暖和。
顾星辰躺在他身侧,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月色深沉,一笼弯月悄悄爬上了窗户,黑色的人影随着月光从窗外进来,低声道:“王爷,顾太傅是宫中的人,王妃留在身边始终是个危险,要不要现在就处理掉?”
昏暗中,晋王周承颐倚窗而立,一张脸冷峻料峭,眼底寒芒四射,全没了白日里的病态,床上的人儿已然睡熟,他盯着她,一双眼睛逐渐幽深。
王府是他的,却多的是想要他命的人,无论怎样,他给了她杀他的机会,而她并没有动手。
周承颐清亮的眸子里逐渐浮动起一抹暖色,长久处在风声鹤唳的紧张里,他已寂寞太久了。
“留着吧。”
“是。”
黑影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顾星辰一觉睡到天亮,完全不知道昨夜有人来过。
晋王还在昏迷,一张俊脸在晨光中披上一层朦胧,莫名的让人心神荡漾。
也不知道是她单身太久,还是自己的性命全绑在这人身上,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份珍视。
宫里送来的药是不能再吃了,顾星辰挑选了一个看着还算老实的丫头,吩咐她去买药材,又让王管家把王府上下的人员名单,负责的具体事务拟出来,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人员配置,
如此折腾下来,她这个王妃的威严算是暂时立住了。
顾星辰端了她亲自熬好的汤药坐在床前,这几日,她操持着王府的事,除了喂药,几乎都没工夫管他,现下想起,这汤药如今也吃下去了几日,怎么这王爷还是昏迷不醒?
顾星辰抬手搭脉,脉息平和安稳,比之前柔和许多,跳动也不似之前无力,按说他早就该醒了。
顾星辰盯着床上脸颊都红润了许多的人,眼睛微眯,装昏迷是吧?
正好今天她有功夫陪他。
“拾月,把本王妃熬药的锅端来。”
“啊?”
叫拾月的小丫鬟满脸疑惑。
“端锅去。”
“哦,好。”
确定自己没听错,拾月赶紧去了。
锅端了来,拾月眼看着自家王妃一碗又一碗的给王爷往嘴里灌,目瞪口呆,但也不敢拦着,王妃这是要把王爷给淹死还是撑死啊?
喂了整整一锅汤药水,周承颐肚子都鼓了。
顾星辰盯着他,眼底窝着笑:“拾月,不早了,你下去吧。”
“好!”
拾月得令,赶紧溜了,王爷要是撑死了,可是王妃做的,她可什么都没看见!
夜半,风声呼啸。
窗柩被吹得呼呼作响,顾星辰双手撑着下巴,口哨轻快的像是在天空里自由飞翔的鸟儿,看着眼前的人蹙起了好看的眉头,揶揄道:“夫君,憋不住就起来吧,屋里就咱两个,没外人。”
周承颐睁开眼睛,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笑眼咪咪的盯着她:“本王先去趟茅房,咱们回来再说。”
须臾,王爷精神抖擞的回来了,顾星辰把哈欠憋回去,强打起了精神:“王爷,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随意的在床上坐下,笑意融融道:“王妃想听什么?”
顾星辰走到他跟前,一双眼睛在他脸上来回逡巡,为什么装病,为什么王府里上下都透着古怪,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宫里送来的药是要命的,却从不拒绝?
周承颐迎上她的眸子,颇有深意道:“据我所知,顾太傅家里可没有学医的传统,王妃这一身的医术又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