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跟夏达吃过一顿火锅后,崔勐光做了个决定
没有啥子不可能,尽管任务艰巨,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事实上,很多的“不可能”,通常只是你一时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昨天下午接到主管派下来的任务时,我的确认为我完成不了这近两百张海报的活儿,但与其冥思苦想无果,不如打个电话更鼓舞人心。
这是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我感觉她似乎总有办法,似乎永远不缺人手,真是个谜一般的女孩。
崔勐光明白自己当下的状况,因此一旦有闲暇,他就会躲进宿舍拿出画笔,他也几乎没有娱乐活动,也绝少有应酬,除了必要的花销,他收入的大部分都被他耗在画材上。
文字是死的,知识却是活的。如果机械地读完一本书却不能从死的文字中引申出活的思想,那这样的读书也是没用的。
作画同样如此,画笔、颜料是死的,但一幅好的创作却能让这些死的东西变得鲜活生动起来,我希望未来的自己也能达到这个高度。
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崔勐光替换掉了一个伴他多年的老物件——那个泛着工地泥浆色的旧书包,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沙漠色的帆布双肩包,包身有醒目的五角星标识,款型并不算惊艳,但这个双肩包后来一直跟随着崔勐光,到过许多地方,也见证了很多事情的发生。
我突然理解这里可能蕴藏着一种感动,或者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情怀在里头,“沙漠色双肩包”成了日后探究崔勐光心路历程重要的实物凭证,我更倾向把“沙漠色双肩包”升华为一种信念,类同于对他观念上的一种肯定,这里面或许负载着一个文艺青年对自己未来的美好设想及精神寄托。
后来的后来,一次在跟罗罗的访谈中得知,这款双肩包是她私下送给崔勐光的生日礼物,作为对他那天出手相助的感谢,我才改变了对“沙漠色双肩包”的一些原始认知。
六月天,刚下过暴雨,宿舍里还是异常闷热,崔勐光光着膀子在宿舍里画画,甚至都没留意早过了饭点,偏分在房间里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手机响了,是工友张通的电话,“还没吃饭吧?”
“噢,还没吃,”崔勐光这才抬头看墙上的闹钟,“啥事啊?”
“这种天气,我能有什么事儿,打电话给你,基本都没什么用,但是如果——”
崔勐光谐趣地接过话头,“如果你问我要不要吃火锅?要得,要得,那压根儿都不用多说。”
张通在电话里嘿嘿一笑,“抢我台词哇。”
崔勐光把手机夹脖颈上,又给画作最后涂上几笔,“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五月广场,妹厨火锅,现在就来,顺便给你介绍个朋友。”
“好!”
崔勐光刚进到火锅店,还在四处张望,张通在靠近角落地方站起来挥手示意,他边上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估计就是张通电话里说的朋友,崔勐光礼节性地点头示意,“啊,还是空调房舒服啊。”
张通拉了拉身边的椅子,示意崔勐光挨着他坐,“如此棒的天气,不出来吃点喝点,那就太对不住自己咯,就知道你没吃饭。”
崔勐光把包挂在椅背上,跟张通并排坐下,“我是过来听你讲故事的,顺便吃个火锅。”
“你还小孩呀,不听故事睡不着觉么?叫你过来就是吃火锅,你说是吧,夏经理?”张通转向旁边女孩。
“可不就是嘛,今天就是吃火锅,边吃边聊,也许就能聊出故事来咯,哈哈!”
这个被张通称作“夏经理”的女孩一张口就让崔勐光顿生好感,崔勐光认真地打量对方一眼,礼貌性地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崔勐光。”
女孩落落大方地跟崔勐光握手,“我也是,在你过来之前张通已经说起过你,我叫夏达,叫我阿达好咯。”
张通还在卖关子,“火锅一定要跟有趣的人一起吃,今天开局不错,我们开始吧,边吃边聊,兴许真的会聊出好玩的故事来。”
崔勐光还没弄清张通的意图,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太重要了。
“同意,吃火锅本身就图个氛围,跟聊得来的朋友一起吃,在大夏天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喝着爽口的冰粉,天花乱坠地神聊,多美的事呀,”夏达转向崔勐光,“你要不要也来个冰粉?”
“谢谢,我还是冰啤吧。”崔勐光端起玻璃杯示意夏达。
张通则趁机与崔勐光干了一杯,“我们有多久没坐在一起畅快地聊天了?”
崔勐光一仰脖,杯子见底,“真爽,俩月了吧,上次我们把钱湖天地那边的铁皮屋搭好,项目结束后,我大部分时间都耗在画廊,工地去的少,但我好像也没见着你。”
张通又把酒杯添满,“嗯,是的,后面的这一个多月,我基本上都跟夏经理呆在一起,另一个工地,噢,忘了介绍夏经理的身份,不过还是让她自己说吧,我怕说不好,呵呵。”
夏达性格倒也直接,“别再夏经理夏经理的叫啦,不难受吗,叫我阿达,至于我嘛,我就是个爱画图爱做白日梦的美妞,介绍完毕,哈哈。”
夏达风趣幽默的直白把崔勐光和张通都惹笑了,“好吧,阿达不仅效果图画的好,而且还喜欢吃火锅,所以才叫上你来陪,一起庆祝森林小木屋项目圆满结束,一起干了!”
崔勐光似乎听出一点端倪,“森林小木屋?”
“对呀,还是给你看照片吧,”夏达将手机打开,一帧帧翻给崔勐光看,“这个是现场照片,选址很重要,前山后水,这个是施工前期,平整土地,桩脚先弄好,看到张通了吗,这个是开工二十几天的时候,轮廓已经有了……”
张通用牙签叉起一片西瓜看着崔勐光,“你说说看,西瓜除了被吃,还有什么生存意义?”
崔勐光有点懵,“瓜皮切成丁也可以炒着吃,这,并不好笑吧!”
张通把西瓜叉给夏达,“错,我并不是开玩笑,西瓜经过雕刻可以做成工艺品,这样加工后的西瓜就不仅仅是水果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普通的木料在优秀的设计师手里,会变成有价值的艺术品,这就是我的体会。”
崔勐光点头,不过,他还是没明白张通话里的意思。
张通似乎是要触及重点了,“我们做工地上的那种铁皮屋,简单,速成,没有复杂的工艺,简单拼装就可以住人,这跟西瓜被吃没什么两样,但森林小木屋就不同了,它会颠覆你对生活的认知,会让你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生活态度,审视自己生命的意义。”
崔勐光似有所悟,“在自然风景中动手搭建属于自己的木屋,得有勇气抛开世俗的一切,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切实际?”
张通眼里熠熠放光,“可是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漂亮的超乎想象,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喜欢的任何地方安居,我都想过在有生之年,我要建一栋属于自己的森林木屋,节假日,约上三五好友,下棋,喝茶,开趴体,想想都激动,哈。”
崔勐光长长地嘘口气,半开玩笑地道:“你吓到我咯,我以为你要拉我入伙,一起建小木屋呐。”
不得不承认,这跟俩月前的张通判若两人,“一所森林小木屋竟能如此大程度地改变一个人”,透过张通的眼神,崔勐光看到了一个成功的角色转型,形象气质也随之大变样,换句话说,原本一个普普通通的西瓜,但在经过大师精心雕琢后,它有了新的身份标签,“西瓜”已经脱离了水果行列,它蜕变成了极具品鉴价值的艺术品。
一个从未谋面,却又总在眼前晃动的东西,闭上眼就在那儿,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种不明就里的顿挫感时常困扰着崔勐光,但直到今天,通过一场不期而遇的火锅宴,像是给崔勐光打开了一扇窗,通过那里,崔勐光看到了跟从前不一样的风景。
“服务员,再来一盘鸭肠跟毛肚,”夏达嚷嚷道,瞬间又把崔勐光拉回现实世界,“不耽搁你俩聊,我挺能吃的,而且我还是个吃火锅会吃米饭的人,在你俩聊天的时候,我还能吭哧吭哧地吃一碗米饭。”
崔勐光挥手示意服务员:“那服务员,再来一碗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