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什么才是真?
他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房间。
墙上的字画、窗边的书架都是他熟悉的。
他心脏狂跳,手心微微沁出汗水。自修道以来,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这是梦吗?
他只经历了短暂的困惑,因为妻子带着亲切的笑容进来了。
她苗条的身姿,和蔼的脸,眼角下的泪痣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妻子温柔地说:“你打坐结束了?这次花的时间挺长呢。弟子们的早课我都检查了。”
他一把握住妻子的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妻子的脸上飞上一抹罕见的红晕。
他自嘲地叹了一口气:“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我被邪道势力传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差点以为回不来了。对了,邪道势力怎么样了?”
妻子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太累了?邪道早被你打退了。你们战斗了三天三夜,可把我担心坏了。后来他们打不过你,便一起逃跑了,你回来后一直在打坐,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是这样吗?可为何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妻子笑道:“你看你,打坐太久了,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两个孩子一起从外面进来了。
男孩七八岁,脑后扎着小辫,脸上挂满汗,一身白色练功服。
男孩一见到他,便害怕似的说:“我很早就起床练功了,我没有偷懒。”
女孩两三岁,圆圆的脸蛋上一双明亮透澈的眼睛,脑袋上结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儿。
女孩甩开哥哥的手,叫着“爹爹”,朝他摇摇晃晃跑来。他抱起女儿,和她贴脸。
感觉好真实,不会错,这就是现实。
他对男孩招手,男孩紧张地叫了一声“爹”,慢慢来到他身边。他一把将儿子揽进怀,又看向妻子,妻子笑容满面地走到他身边。
天伦之乐竟如此美好,可惜以前自己总端着族长的架子,对他们太苛刻了。他突然感到有些后悔。
他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出房间。
外面是走廊,走廊下是练功台。这个修建在半山腰的圆台,因为邪道入侵时损坏了一部分。
此时许多族人和弟子或练功,或打坐,或闲聊。
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些人恭敬地对他行礼,也有一些懒散的人立刻站起来装模作样地练功。
沿着练功台往北眺望,一条石阶蜿蜒到山顶的临霄殿 。石阶旁散落着建筑和植物。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只是由于大战造成的破坏,有些建筑损毁了。
他还是想不起究竟是如何战胜邪道势力的,他想动用灵魂力量,脑袋便又剧痛。
妻子问他:“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
他说:“或许是太累了。”
叶岚楣的脸突然跳出来,她的形容如此清晰。他与叶岚楣一起经历的事也历历在目,倘若那一切都是梦,为何会如此清楚?
算了,别管了,既然还在自己的世界,妻儿也安然无恙,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女儿大声说:“爹爹,我们一起去看花吧!”
他想起来了,去年女儿和妻子曾在默养斋后面的空地种了大片绛珠草,算算时间也该开花了。
一片茂盛的红在风中摇曳,花萼如铃铛,风一吹便轻轻地响。
女儿很欢喜,蹲在花丛中左看看右瞅瞅,摘下了一朵最大的绛珠草塞给他。
他看着女儿的笑脸,脑袋猛地又剧烈地疼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集中注意力,想要感应灵魂力量,这在平时轻而易举,此时却困难万分,仿佛他的灵魂力量在排斥他一样。
他终于感应到了灵魂力量。那团丑陋的混沌物,混合着各种古怪的色彩,疯狂蠕动着变换着。
玄冥的脸从那团混沌灵魂体中浮现出来,阴森一笑又消失了。
紧接着是玄刹憎恨的脸
玄震凶狠的脸
混沌灵魂体猛地膨胀,化作无数只扭曲变形的手朝他抓来。
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含混不清地叫着“你不会得逞”“我要取代你”“杀了他,杀了他”
绛珠草从他的手中猝然坠地。
女儿扬起脸问:“爹爹,你怎么了?”
他看向女儿的脸,又望向妻儿的脸,突然明白现在这个世界才是假的。
一阵心酸涌了上来。
修道者本不会做梦,只是因为太过于思念妻儿,他竟连这点常识都忘了。
若不是七鬼,他恐怕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觉自己身处梦境,或者说幻境。
他是什么时候着的道?
他记得昨日赶路以后,他们在野外休憩,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能是因为灵魂力量受到侵害,才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如果这是幻境,那么必须从内破坏幻境的阵眼,否则苏醒无望。阵眼通常是一个人过深的执念,而他的执念就是妻儿。
他很想在幻境中多留恋一会儿,可他做不到。他的肉体还在外面,叶岚楣还在外面。
妻子发现他的眼神变了,担忧地望向他。
他坚定地说:“等我,我一定回来找你们。”
妻子不安地问:“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啊,为何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钟归闭上眼,抬起沉重的手,一掌打在妻子的胸口。妻子摔倒在绛珠草地上,溅起了一片红色的花瓣。
她吐出一口血,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女儿和儿子也吓得大声哭叫,哭声狠狠揪扯着他的心。
他跪在妻子面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妻子的眼睛一点点黯淡,身体慢慢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