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告别
安喜镇，天山五十里外的一座小镇。
镇子口石墙上，一排陈旧风化的悬赏令最边上，那张最新的悬赏令正随着暮风啪啪作响。
悬赏令上的人像正是钟归，只是样貌有些失真。
钟归在镇子上一出现，立刻惹来了无数火热目光。
天山一战，他算是“恶名远扬”了，再兼以杀害俞佑，大闹俞元联姻，种种骇人听闻的事迹经过添油加醋，被渲染得更加离谱。
钟归也不想出风头，不想成为焦点，可事情已然如此他只能接受。
他们经过当铺、珠宝店、药材店，停在一家餐馆前。
餐馆内只坐了一半人，一些是商人、平民百姓，另有五六个修道者。
他们也在津津有味地谈论天山之战，听口吻，似乎有几人刚从天山下来。
钟归一进去，那伙人立刻面露惧色站了起来。
叶岚楣认出其中两人曾在天山下围堵过她，顿时俏眉竖起，狠狠瞪了过去。
她这一瞪立时让其中一人无比紧张，悄悄握紧了武器。
陆萧然望着他：“怎么，想动手吗？”
武器咣当一声从那人手中坠落，他语无伦次地说：“不敢不敢。”随即沿着墙角一溜风似的跑出了客栈。
叶岚楣瞧见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陆萧然收起严肃，笑道：“能逗叶姑娘一笑，算他们还有点用处。”
落座后，陆萧然朗声招呼：“小儿，上最好的酒，最贵的菜。”
之前带的酒陆萧然早已喝光，酒瘾犯了，馋得不行。
酒一端上，他便急不可耐斟满一大杯，仰脖灌进去，满意地啧啧嘴，打个了舒服的酒嗝。
叶岚楣：“喝酒伤身，你少喝点。”
陆萧然：“谢谢叶姑娘关心。酒就像男人的胭脂，男人离不开酒，正如女人离不开胭脂。”
陆萧然再次斟满三杯，一杯推给钟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望向傻站着的岳长生：“长生兄弟，一起喝一杯。”
岳长生因为私自带走叶岚楣的事，一路上饱受良心折磨。
叶岚楣隐瞒了这件事，他更觉不安惭愧。他哪里知道，其实叶岚楣早就释然了。
叶岚楣拉着岳长生的胳膊，将他拽到凳子上坐下。岳长生只好端起酒杯。
陆萧然望向钟归：“钟兄，别忧愁了，来，一醉方休！”
钟归心情烦闷，这些日子为了碎片多方奔走，可拿到的全是假的。
天山一战，他看似轻松击杀了俞千秋，可实际却消耗了足足三十分之一的灵力。
这不是好兆头，尚未遇到顶尖高手，不清楚前路有多少难关，就已经消耗了这么多灵力，而且还一无所获。
灵力一旦耗尽，他将再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只能留在这个世界成为任人宰割的废物。
思及此，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可惜忧愁并没有被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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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罢餐，找到一家客栈入住。
陆萧然跟随店小二来到自己的房间，他刚推开房门，动作便慢了下来，缓缓扫视了一圈房间。
房门正对的窗户紧闭着，四个角落的烛火随晚风轻摆。
窗下是一张木床，木床右侧是一个小书架，书架两侧各有一盆碧绿盆栽。
木床左侧整齐摆放着一张四方桌和两把椅子。
陆萧然关上门，背对书架说：“出来吧。”
书架边的空气突然动了，寒光一闪，两把匕首径直朝陆萧然飞来。
他侧身避过，将盛满酒的酒壶在空中画了个圈，接连击退两把匕首。
一个身高六尺，身着夜行衣的女人赫然出现。
她戴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陆萧然并不主动进攻，只是任由女人操控匕首朝他攻来。
女人的攻击不像要取陆萧然性命，倒像在发泄。
第十次打退她的攻击时，陆萧然小声说：“够了，再打隔壁的人该听到了。”
女人收回匕首，将它们插回腰际的束带上，生气似的扯下面罩，俏美的脸上写满埋怨。
女人：“多日不见，你忘记我长什么样了吧？”
陆萧然笑道：“怎么会呢，昨日还梦见你了。”
女人转嗔为喜，又故作矜持：“啐，太不正经。你怎么一进屋就知道我来了？难道我的隐藏术又退步了？”
陆萧然走到她面前：“非也，你的味道我太熟悉了。别忘了，我的鼻子灵着呢。”
女人撇了一下嘴：“你的反应倒是慢了。你受伤了？他只叫你监视钟归，没让你帮他。天山一战怎么回事？俞千秋和元挚是钟归所杀吗？倘若是他杀的，钟归的实力可就太恐怖了。”
陆萧然顿了一下，说：“俞千秋和元挚是被阵法反噬而死，与钟兄无关。是他叫你来的？”
女人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笺递给陆萧然。他展开一看，熟悉的字体写着：速归。
女人小声说：“指令传达给你了，我该走了。”
她拉上面罩，眼眸里的深情波荡了一下，随即推开窗，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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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岚楣的惊叫声兀地在客栈最顶层的平台上响起。
钟归从自己房间破门而出，翻出走廊，沿着外墙装饰物几个腾跃，来到叶岚楣面前。
陆萧然和岳长生也顺着楼梯跑来了。
钟归关切地询问：“出什么事了？”
叶岚楣指向一支牢牢插在木柱上的箭。
彼时她正在平台散心，那支箭破空而来射在她面前。
这支箭太眼熟了，与当日指点他们前往霄庆城的箭一模一样。
时隔多日，那人又出手了。
叶岚楣取下箭尾的信看了一眼：“信上说，碎片在王城。”
钟归：“那人希望我们去王城。”
他们才刚下天山，信息便紧随而来，似乎那个射箭的神秘人一刻也不希望他们逗留。
那人难道一路尾随他们？假碎片的事他是如何得知的？
陆萧然听到叶岚楣的话，表情微微一变，这变化逃不过钟归的眼睛。
钟归：“陆兄想到了什么？”
陆萧然：“只是觉得这状况有些古怪罢了。”
钟归感觉陆萧然在隐瞒什么，可天山一战，他陪自己出生入死，不可能是坏人。
王城看来必须走一遭了，希望这次别让人失望。
陆萧然语带歉意地说：“恕我不能与钟兄一起上路了，在此向你们别过。”
叶岚楣惊讶道：“陆大哥，你为何突然要走？”
陆萧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段时日与钟兄、叶姑娘相处甚是愉快，可我还有要事在身，身不由己。叶姑娘不必伤怀，钟兄可是欠着我人情呢，日后定会再见。”
岳长生也突然开口：“我也要离开了。”
岳长生仍然放不下内心那道坎，他认为自己待在钟归和叶岚楣的身边完全是显眼包。
陆萧然笑道：“今日是怎么了，大家都要告别？”
岳长生不说理由，可叶岚楣明白原因，她对陆萧然使了个眼色，请他劝一劝岳长生。
陆萧然心下了然，岳长生想离开一定与叶岚楣有关，但他没有多问。
陆萧然：“长生兄弟想遍访名师学习医术，我凑巧知道一人正在王城。他叫楚一剂。”
岳长生听到这个名字，激动地说话也利索了：“一代宗师楚一剂，他可是医术名家啊！”
陆萧然笑道：“我与他有过一段缘分，这个给你。”
他取出一枚白色棋子放在岳长生手掌：“此人性格古怪，但爱好对弈，我曾赢过他。你拿这枚棋子找他，他一定会见你一面。至于愿不愿意收你为徒，就看长生兄弟的造化了。”
岳长生：“只要能、能见到他，他要我做什么，我、我都答应！”
叶岚楣笑着问岳长生：“你还走吗？”
岳长生大声说：“不走了，我、我和你们一起去王城。”
钟归并不插话，只是沉默地望向茫茫夜空。
王城，去王城真会一帆风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