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半子
服用了魔药,饰非的头疼的厉害……
这该死的吐真魔药让他全身都没力气,他必须将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这戴面具的男人身上,才不至于因此刺痛陷入昏厥。
刘易斯的嘴型在蠕动的,然后,他彬彬有礼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
“鬼谷子教你学会了制作哪些东西?”
“储物灵媒,摩纳克的毒鳍子弹,一只用摩纳克的舌头做成的催眠怀表,还有……”
“——嘶,瓶中闪电……”
饰非几乎将自己所拥有的灵媒全说出去了,而这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说话并且试图阻止进行隐瞒的时候,脑海中的刺痛感越发明显。
他的脸拧成一团,不得不将额头砸在石桌上,试图以此缓解疼痛。
刘易斯假装没看见这点,他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笔记本,用笔记本记录饰非说的话,然后点头:“除却摩纳克之外,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东西。“
“那家伙原来真的有闲心在监狱里收一个徒弟?“
“但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不能帮你开拓。诸葛先生,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可否使用过诅咒?“
“嘶……”饰非试图保持沉默,但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恨不得将额头钻进石桌的缝隙里,只为了将那刺痛的根源给挤爆。
但这种尝试当然是无果的,不过数秒,他就无法硬扛,只能再次不受控制地将答案说出来:“我用过……在鹈鹕岛上,我对一位狱警使用过黑色大丽花。”
刘易斯微微抬头,像是因为这句话察觉到什么。然后,他在笔记本上画出寥寥数笔,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用过那个诅咒?”
“是的……我向老头借用过,那之后就还给他了。”
饰非能明显感觉到刘易斯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对方在试图从饰非痛苦的表情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但很快,这种寻找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他悻悻地说道:“这会是个很敏感的问题,诸葛先生。”
“毕竟我很确信,明天的审判上,领头羊将会对此重点关注。”
“当然,这是后话,你若是现在无法取得我的信任,你会连接受审判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来到第三个问题了。”
“在0-007摧毁鹈鹕岛的那天晚上,你是否和鬼谷子有过联系?”
“你留在监狱里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结果吗?”言简意赅,自见面以来刘易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从一开始,他让司马宣将饰非带回奇术司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他要追寻共研会的那位梅花8的下落,而现在,这个曾经和梅花8接触最深的徒弟就是线索。
无形的针刺的更深了……饰非迫不得已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他在扭动身体,试图抗拒魔药的影响。刘易斯还是那般,视若无睹,他保持记录。
终于,饰非在刺痛下妥协,他下意识地将自己所知道的脱口而出:“不,没有……直到我重回他的牢房时我才意识到他真正想干的是什么。”
“他想干什么?”
“他带走了一个人……一个女性黑人……那个黑人的名字叫阿·迪斯塔特!”
回到到最后,饰非几乎是在呐喊。疼……疼的钻心,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捂住脑袋,在地上蜷缩。然后,他勉强抬起眼,偷窥刘易斯的反应。
这位奇术司的司长还是那般淡漠,任凭饰非如何挣扎,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
他还在记录,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个名字。然后仔细品味。他追问道:“你认为,他特意去了一趟监狱,带走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了……”
弗洛伊德徘徊在饰非的肩旁,用蛇瞳审视饰非。这一句回答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刘易斯停下了笔,让气氛默默地发酵。
终于,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饰非只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了,刘易斯才将笔帽盖上。他合上笔记本,双手放在下巴上,发出轻轻的笑声。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诸葛先生。“
“您能承诺,您对刚才所说的那些内容,以及自己的经历,没有任何隐瞒了吗?“
“这种隐瞒包括任何可能让我误判你的危害性的要素,诅咒,灵媒,术式以及经历,如有隐瞒以上内容,请您现在对我进行告知。“
他说这句话的语调毫无感情,仿佛是一个只有理性的机械。饰非挣扎着在地上抬起头,他喉头滚动,在魔药的作用下再次打算开口回答。
但忽然间,他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脑袋径直朝着地面砸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后,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刘易斯看着他倒在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身体,片刻后,才轻轻地摇头,说道:“现在才想到这种方法吗?“
“虽然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不能听见那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终究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
……
司马宣来到花园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午夜。
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将昏迷的饰非抬回为他提前准备好的房间,然后顺手将房间打理整洁。司马宣是有些郁闷的,因为这件事本该是饰非自己来做,但在司长的多余举动下,他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爱丽丝像是预见到这点一般,早就提前回了房。按她所说,过午夜后再睡觉会让皮肤催老,而衰老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刘易斯年纪过了中年,早就没了这些顾虑。他此时坐在石桌旁看司马宣交上来的报告。时不时地,他用笔在报告上圈画。
手边还是放着那块棋盘和茶,棋盘上还有刚才没下完的残局,如果没亲自和他打过交道,你一定认为他是个儒雅至极,富有风雅的人。
但实际呢?司马宣无奈地摇头,他走上前去。刘易斯也听见了司马宣的脚步,他抬起头,用那块铁皮面具面对司马宣,就算作是笑脸相迎。
他指尖轻点桌面上的报告,说道:“我看完了,司马先生。“
“这次任务对你来说似乎远超预期,你当时向我申请要去鹈鹕岛的时候,也肯定没想到会生出这么多麻烦吧。“
“当然。“司马宣答道,他坐在刘易斯对面,也拿起茶水。但不想饰非,他很仔细地嗅闻过茶水的气味后,才将其喝下肚。
吐真魔药拥有难以掩饰的苦味,所以刘易斯将它和茶的苦涩混杂在一起。有经验的人会懂得辨识。
“我还没必要对你用药,司马先生。“看见司马宣的警惕后,刘易斯笑道。
但这显然说服不了司马宣:“您也不是没对我用过,司长您毫无下限,对于每个第一次尝试加入奇术司的人会灌魔药,我们都知道。”
喝完茶水后,司马宣看向棋盘上的残局,他并没有伸手去破坏棋局:“但还是有些过火 了吧,那个剂量,来之前我还向他承诺过,在这里,他的处境还算安全呢。“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刘易斯摇头。
“吐真魔药即便是在联盟,也是要上报才可批准使用的审讯魔药,你一言不发就偷偷下药,也叫没做错什么吗?“
“黄金叶在联邦也是违法的,但大把的人愿意为此卖命。“刘易斯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只烟斗,然后,他往烟斗里装填烟草,那烟草叶子都是金色的,正是黄金叶。
“他的情况很特殊,如果我不做好确认和准备,难道你想再重演一次塞西利尔酒店的悲剧吗?“
司马宣保持沉默了,刘易斯却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落子声清脆,但这次,并没有同步发动结界。
“和你的报告一样,他是个难得的好苗子。狡诈,冷静,哪怕是服用了吐真魔药,依然在试图找寻出路。“
“鬼谷子看人的眼光从未出错,诸葛先生以学徒的水平同时掌握了高级和中级灵媒的炼制方法,哪怕是在共研会里,他也是足以引起人头牌们注视的水平。“
“所以你动心了?“司马宣追问了一句。
刘易斯却摇摇头,他继续落子,思量后说道:“虽然有潜力,但还不至于能改变任何事情。你也看见了,他只是个学徒。“
“联盟和领头羊的法条不会因为一个学徒而网开一面,所以这只能让他自己努力。“
“但如果,他的天赋能支撑到他成为作家的话,到时候,即便是联盟也需要正眼考量他的未来。“
“也就是说,还不到成器的时候。“司马宣读懂言外之意,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却不急着喝。
“但我想把他保下来,无论如何,都想保下来。“司马宣说完看向刘易斯,弗洛伊德挂在旁边盆栽的树杈上,吐着信子。
刘易斯持棋的手悬在棋盘半空,他却没有去看棋盘,而是看着司马宣。
“给我一个理由。“
司马宣沉默,许久后,他回答了一句:“他和你目标一致,你应该明白,鹈鹕岛事件之后,他和那老头已经结了仇。”
“你答非所问,司马先生,我问的是你的理由,而非是我的。”
“况且,领头羊不会在乎这些,他们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东西,你在入戏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一个疯狂的高阶奇术师的污染,所以你也很危险。”
“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吗?”司马宣皱着眉头问。显然是被刘易斯说的无法保持乐观。
刘易斯暂时放下了棋子,然后他侧目看向一旁。在石桌旁,还放了一只电话。那只电话没有任何通讯线,似乎只是个模型。
刘易斯盯着那电话看了片刻后,叹息一声说道:“你如果一定要坚持的话,司马先生,我会去找大司长帮忙。”
“但请记住,一旦我打出那个电话,之前我欠你的那件人情就一笔勾销。”
“这笔交易,你接受吗?”刘易斯将选择权交给司马宣。而司马宣似乎是没有花多少时间思考就已经做出决定。
他站起来,向刘易斯鞠躬,然后他头也不回走向花园的出口。等临到快走出花园时,他才暂时停下来,然后,背对着刘易斯说道:“您就当我是心血来潮,想救一个还有未来的年轻人吧,司长。”
他说完便走出花园。刘易斯始终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叹息:
“您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异常执着,司马先生,您究竟向我隐瞒了什么呢?当时去鹈鹕岛的时候,我记得也是你主动提议的。”
“没关系,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原因,因为我有预感,你和我,都在那位诸葛先生的身上看见了同一样东西。”
“您这个提议,同样顺遂我意。”说完,他落下棋子。只不过,他这次落的棋子不是以往他所执的黑子,而是白子。
他看着落子后的棋局变化,终究是发出了苦笑。
“我输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能胜我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