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库下的荒坟
王国富从相貌上看，应该已经五十多了。
大热天的，还穿一身黑西装，把头梳得油光发亮。
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体面人，又没醉酒，应该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吹牛。
不过王老爷子似乎不信，抽着烟，乐呵呵道：“你是说徐老六吧？那小子打小就不老实，满嘴跑火车。前几年养羊的时候，还说自己的小羊羔子被外星人给偷走了呢。就他那张嘴，你也信？”
“老爷子，这次真不一样。他们家的牛，全是被咬断脖子死的。别说咱活人了，就是山上的熊瞎子也没这能耐啊！还有，昨天景汉不是丢了吗？咱村委组织的人，还有县里的救援队，找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所以我怀疑，是不是和前天挖出来的那具，那具尸体有关系……”
说到这里的王国富，十分紧张的看了我一眼。
我皱了下眉头，感觉事情没有王家父子说的那么简单。
那个叫景汉的，王卫民跟我说明过情况。也姓王，是村里公认的老实人，这几年跟一个相好的寡妇合伙承包村里倒垃圾的活。
那件传家宝是昨天早上丢的，保姆说，自己收拾完家里的垃圾后，就倒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了。
别墅外的监控显示，中午11:18，景汉驾驶着三轮车收掉了桶里的所有垃圾。王卫民按照这个线索去找过景汉，结果他那姘头说，景汉在吃完午饭后，穿了三件衣服，急匆匆就上山去了，她是叫都叫不住。
当时是八月份，气温30度左右。大热天的，谁会往身上穿三件衣服？其中一件，还是秋冬季的西服，很厚。
更巧的是，传家宝刚丢，有可能与之接触过的人也跟着跑了，怎么看都有着因果关系。
王卫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后，就组织了一批村民上山找人。可惜，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
我忍不住对王国富道：“王叔，你说的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王国富瞥了眼边上的老爷子，见他点点头，这才跟我说起了来龙去脉。
“秦博士，最近咱村里不是在搞复垦吗？一个多亿的项目呢，好几座大山都得给它挖平喽。你也知道，咱国家没实行火葬前，村子里死了人，都是往自家山上埋。好几百年下来，光是复垦那片地，就有上千座坟，没名没姓的荒坟那就更多了。但开垦土地，就得把坟移走。你说，这动人家祖坟的工作，哪是这么好做的？俺们村委这几个人，今年挨过的骂，比前半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
“行了行了，不是让你来发牢骚的，赶紧说重点！”
王老爷子突然踹了王国富一脚，我注意到他的神色，已经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了。
王国富摸着小腿，龇牙咧嘴道：“这个……小秦博士啊，真不是我封建迷信。山上埋的可都是咱村的老祖宗，迁那么多坟，连人家风水先生都害怕。这不，就在前天下午，太阳刚下山那会儿，工人们就在一座荒坟底下，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
按照王国富的说法，那座坟是在水库底下发现的。
村子里的复垦项目共有6大区块，分别由6家不同的公司承接。水库所在的第3区块，地形相对较好，所以进度也是最快的。唯一的难点，就是山上的那座老水库。
村子本就属于干旱地区，气候很恶劣。前几年村里还老停自来水，所以当村民们得知要将水库填掉以后，纷纷站出来反对。
“其实，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那么大一个蓄水池，干旱没水喝的时候，怎么着都能顶几天。为这事，我跟王书记挨家挨户的跑，没少得罪人。后来，事情总算是办成了，公司那边连夜调来好几台抽水机。于是，三天后……我们在底下发现了几座荒坟。”
王国富说到这，咽了下口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听得正上头，便忍不住催问道：“水库底下怎么会有坟呢？”
这时，王老爷子接过了话。
“那水库原本是个小山坳，建国后，为了灌溉周围的田地，村里集资修的。我听卫民他爷爷说过，当时也迁了坟，有名有姓的自有后人领走。剩下的那几座荒坟，老辈们不肯动，也就留着了。”
王国富连连点头道：“对，对，我也听我家老太爷讲过的。说水库底下的那几座坟，好几百年前就立着了，没人知道是谁的。但当时村子里一直有传闻，说其中的一座坟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道士立的。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在这地方动土，否则村子就得大祸临头。”
我皱眉道：“既然有说法，那为什么……”
王国富叹了口气，连拍大腿道：“都怨我，那会儿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件事。姓何的包工头还问过我，说这坟是直接埋了，还是要挖开把骨头捡出来。我寻思着，咱村用搞复垦的钱建了那么大一片公墓，不就是为了方便迁坟吗？人家在水底下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享受享受了。于是，我就让先生算了个破土的日子，结果……”
“结果咋了？别老吞吞吐吐的，尸体到底长啥样，赶紧说，这玩意儿还吓不到我！”
王老爷子是急脾气，见王国富说着说着不吭声了，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王国富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老爷子，您长这么大岁数，见过全身是黄铜色的干尸吗？”
“没见过。”
王老爷子的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下。
与此同时，我感到后背发凉，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随后，二楼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安抱着一个孩子快步走下楼，说是立马就要去医院。王卫民和一个白皮肤的年轻女人跟在后头，神色都十分紧张。
我多看了那女人两眼，应该是个俄国人，二十刚出头的年纪，非常漂亮。
“国富，我们家小峰高烧40度，我现在得送他去医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王卫民匆匆说了一句，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