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狐
我是学物理的,上小学时,就把万有引力的公式背得滚瓜烂熟。我不会魔术,更不会魔法,做不到在没有外力的介入下,让三枚鸡蛋同时倒立着。
如果非得用科学的逻辑去解释那一幕,我只能说,或许是局部的磁场变化,导致三枚鸡蛋出现了磁悬浮的现象。
当时,我是又惊悚,又兴奋。
我渐渐相信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并试图去证明它。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严谨的科研态度。
所以我立马就打开了酒坛子,并剪断了老母鸡双脚上的红绳。
大约十秒钟后,我猛地瞪大瞳孔,那只鸡,竟然走着走着,头一歪,倒地上了。
接着是那坛黄酒,随着酒坛子的微微晃动,里面的酒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去。随后,我冷不丁的听到一阵“打嗝声”,还有连续的怪笑声。
那声音十分微弱,混杂在窗外的虫鸣声中,如果不静下心来,绝对是听不见的。
当酒坛子停止晃动的那一刻,我本能的看了眼地上的那只鸡,原本肥大的身躯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堆鸡毛。血肉,甚至是鸡骨头,全都不见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清楚的感觉到全身毛孔都在收缩。
我大喊了一声“谁?”推开窗户朝四下观望,月光洒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我看见一只白狐,以一种极为优雅的坐姿蹲在草坪上,正看着我笑。
与此同时,一段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你就是李光复那小子的外孙?”
我有些木讷的点点头,握紧双拳。
那声音很奇怪,既尖锐,又嘶哑,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或许是见我不说话,山坡上的白狐突然咧开嘴冲我龇牙,全身毛发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我顿觉头晕眼花,竟不自觉的连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到了那堆鸡毛上。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一阵桀桀怪笑。
过了许久,头晕眼花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我以心声问道:“你,你是狐仙?”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出现,但立着的三个鸡蛋,突然倒下了一个。
我接着又问:“我外公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他的保家仙吗,怎么不救他?”
砰!
第二个鸡蛋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脸色骤变,站起身,死死瞪着窗外的那只白狐。
“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但你吓不到我。老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已经享用了祭品,而我也只是提出了几个问题,不算为难你吧?”
我话音方落,桌子上的最后一枚鸡蛋突然旋转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蛋壳全部自行脱落。
下一秒,剥了壳的鸡蛋凭空少了半截,仿佛屋子里存在着一个隐形人。
“杀死你外公的那东西太厉害,我根本上不了他的身,又要如何救他?小子,这么跟三娘说话,三娘可是会生气的。”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那地方有一股很强的气,强到形成了结界,我的力量完全靠近不了。”
“没有任何线索吗?”我眉头紧锁道:“会不会是你们五大仙之一的柳仙?”
“不对不对,那东西怎么能叫做仙呢?那是邪祟,是到世间来害人的。”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它?”
“找它?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那东西的力量,连我都避之不及,就算真让你找着了,也是照面就死。你外公总是学不会趋利避害,你莫要,步他后尘。”
脑海中的声音由远及近。
就在我陷入沉思之际,窗户突然“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而房间的东北角,多了一只高大的白狐狸。
本能的恐惧让我后退了一步,心脏跳得巨快。那狐狸起先只是蹲坐着,过了几秒钟后,隆起脊背,绕着我转圈。它时不时的会凑上前闻一下味道,高高扬起的硕大的脑袋,几乎与我胸口齐平。
“啧啧啧,你的血……很不对劲。小子,怪不得你能继承你外公的衣钵。说吧,要不要三娘做你的保家仙?”
白狐蹲在我身前说道。
它那细长的嘴巴一开一合,像极了人在说话。
但那声音,依旧是直接出现在我脑海之中的。
“保家仙?”
我眉头微皱,一时间有些犹豫。
我当然知道“保家仙”是什么意思。外公小时候就常和我说,自家供奉着胡黄两位大仙,叫我可以放心上山玩。虽然那时候不懂,但长大了还是看过一些资料的。
所谓“仙家”,其实是些在山中开了灵智,学会了修行的野生动物。通常都是胡、黄、白、柳、灰这五大家。
有缘之人在家中摆上香火牌位供奉,就有可能请来某位仙家庇护。
但其中的讲究异常复杂和繁琐,又有家仙与出马堂口的区别。如果操作不慎,反而会带来厄运。
白狐的脾气显然不是很好,见我犹豫,又冲我龇牙咧嘴起来。
“三娘我入世修行数百年,你是我见过悟性最差的。仙家登门,不是福,定是祸,好好琢磨琢磨吧。”
脑海中的声音多了一丝戏谑。
我沉声反问道:“你跟了我外公多少年?”
白狐转头看向窗外,像是在回忆着过往的岁月。
“四十来年了吧,可惜没得善果。而我这四十多年的修行,也毁于一旦了。小子,天就要亮了,机会可只有一次。”
我死死盯着它的眼睛,问它该怎么做。
白狐让我拿出那幅绸缎画,诚心诚意的滴一滴鲜血上去。操作的时候,还得默念一段口诀:“山中修身养性,出洞保家平安”。
诡异的是,那滴血一接触到绸缎表面,瞬间就消失了。好像水滴被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血渍。
而白狐,也在同一时刻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好美味啊,你果真不是普通人。小子,如果你愿意做那出马仙,你的本事一定会远远超过你的外公。”
脑海中的声音转瞬即逝,我看见白狐的眼睛闪烁出诡异的蓝光,下一秒,我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客房内,昨夜所有的布置都通通消失了,只剩下东北角的那一面压堂鼓。
一切,仿佛只是个梦。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从那晚之后,我的心中便多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